另一边，鼻梁骨断裂的剧痛和当众出丑的羞辱，象两把钝刀子，日夜切割着赵老四的心。
上一次李卫东那小子不仅没被市管会抓走，听说还在县里捣鼓得更欢实了，这让他心里的邪火越烧越旺。
“妈的，老子就不信弄不死你！”
赵老四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脸上缠着的脏布条让他看起来更加狰狞。
他找到那个在市管会有点远房关系的表舅，塞了两包好不容易弄来的“大前门”，咬着牙道：“舅，帮个忙，盯死红星村那个李卫东！
摸清他到底在搞什么鬼，钱和东西藏哪儿！老子要让他偷鸡不成蚀把米！”
于是，两个穿着旧工装、面相普通的陌生男人，开始时不时地在红星村通往县城的周边晃悠，目光若有若无地扫过经常路过的李卫东，以及他常走的几条路和去过的地方。
李卫东对此并非毫无察觉。
经历过黑市那次险情后，他的警剔性提到了最高。
【环境融入】技能让他对周遭环境的细微变化异常敏感，而一种近乎本能的、对恶意注视的感知，这并非系统技能，而是重生后愈发敏锐的直觉，也让他隐隐觉得不太对劲。
这天下午，他刚从河边和李梅学习完回来，自那日尴尬的“擦汗事件”后，两人默契地没有再单独去河边，学习改在了偶尔在知青点外围人多的时候简单交流几句。
他打算去一趟藏白糖的柴房，盘点一下还剩下多少，规划下一次去县城的计划。
刚走到村口老槐树附近，那种被窥视的感觉又来了，比之前几次更清淅，更持久。
他不动声色，没有立刻回家，而是假装随意地朝村外自留地的方向走去，步伐不紧不慢，眼角馀光却如同最精密的雷达，扫视着身后和侧方的动静。
果然，在他走出村子百米开外，拐上一条通往一片小树林的僻静土路时，眼角的馀光捕捉到远处田埂下，一个身影快速地缩了回去。
有人跟踪！
李卫东心头一凛。
是赵老四的人？
还是别的什么人？
他立刻放弃了去柴房的打算，脚步不停，大脑飞速运转。
不能回家，会把麻烦引回去。
不能去柴房，那是他的秘密仓库。
必须甩掉他们，或者……把他们引到别处。
他想起叶婉清说过，供销社后面那条小巷平时人少，而且四通八达。
心念一动，他立刻改变方向，朝着县城的方向加快脚步，同时运用【环境融入】，让自己走路的姿态更象一个急着去县城办事的普通村民，减少自身的突兀感。
身后那跟踪的人显然没料到他会突然转向县城，愣了一下，也赶紧跟上，但始终保持着一段距离。
李卫东没有回头，但凭借脚步声和偶尔借助路边水洼、玻璃反光的惊鸿一瞥，他能感觉到至少有一个人在跟着他。
对方很谨慎，似乎受过一点简单的盯梢指导。
他心中冷笑，赵老四为了对付他，还真是下了点本钱。
进入县城后，他没有走主干道，而是专门挑人多拥挤的小巷穿行，试图利用人流摆脱。
但对方咬得很紧，显然也是个熟悉县城地形的。
眼看快到供销社附近，李卫东瞅准一个路口拐弯的时机，猛地加速，闪身钻进了供销社后院那条相对僻静的小巷。
他记得叶婉清的宿舍就在这排平房的最里面一间。
他快步走到叶婉清宿舍门口，也来不及敲门，压低声音急促地喊道：“叶姐！叶姐！你在家么？开开门！”
门内传来轻微的响动，很快，门被拉开一条缝，露出叶婉清略带诧异的脸。
她看到李卫东神色紧张，额角带汗，立刻意识到不对。
“怎么了？”她侧身让他进来，迅速关上门。
“有人跟着我，可能是赵老四找的人。”李卫东言简意赅，气息微喘。
叶婉清脸色一变，眉头蹙起：“跟到这儿了？”
“应该没有，我拐了几个弯，他们没那么快找过来。但我不能马上出去。”李卫东靠在门板上，听着外面的动静。
叶婉清没有丝毫尤豫，她快速打量了一下李卫东，目光落在他因为快步行走而略显凌乱的衣领和沾了些尘土的肩膀上。
她立刻有了主意。
“你别出声。”
她低声吩咐，然后走到脸盆架旁，拿起一块半湿的毛巾，不由分说就往李卫东脸上、脖子上擦了几下，动作迅速，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利落，“低头！”
李卫东下意识照做。
叶婉清又用手胡乱地在他头发上拨弄了几下，让他看起来象是刚干完重活，满头大汗的样子。
做完这些，她侧耳听了听外面的巷子，似乎有脚步声由远及近，正在挨家挨户地张望。
叶婉清深吸一口气，猛地拉开房门，同时提高音量，用一种带着几分抱怨又熟稔的语气对屋里的李卫东说道：“你说你这孩子，让你帮忙搬点东西，磨磨蹭蹭的，弄得这一身灰！
赶紧的，把门口那筐土豆给我搬进来，我还等着下锅呢！”
她一边说，一边用身体挡住门口大半视线，同时对外面那个正好走到附近、探头探脑的男人呵斥道：“看什么看！
没见忙着呢？
找谁啊？”
那男人被叶婉清这突如其来的泼辣劲儿吓了一跳，又看到屋里确实有个“灰头土脸”的年轻人在弯腰搬一个沉重的破筐，看起来就是个来帮工干粗活的。
他狐疑地打量了李卫东两眼，没看出什么破绽，嘟囔了一句“认错人了”，便继续往前走去。
叶婉清“砰”地一声把门关上，后背靠在门板上，轻轻舒了口气，胸口微微起伏。
李卫东看着她，心里充满了感激。
刚才那一刻，叶婉清的反应太快了，表演也太逼真了，那份急智和果断，绝非普通女子能有。
“叶姐，谢谢你。”他由衷地说道。
狭小的宿舍里，因为刚才的紧张和急促的动作，空气似乎都变得有些粘稠。
两人距离很近，李卫东能清淅地闻到叶婉清身上那股淡淡的雪花膏香气，混合着一丝因为紧张而微微散发出的体香，幽幽地萦绕在鼻尖。
刚才她给他擦汗时，指尖那温软的触感似乎还残留着。
叶婉清似乎也意识到了这过于亲近的距离和空气中那丝若有若无的暧昧。
她有些不自然地别过脸，走到桌边倒了碗水，递给他，语气恢复了平时的冷静，但细听之下还是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喝口水！
怎么回事？
那个赵老四还敢找人跟踪你？”
李卫东接过碗，将之前与赵老四的冲突，以及自己的猜测说了一遍。
叶婉清听着，脸色越来越沉：“这个赵老四，真是个祸害！你以后出门得多加小心。”
她沉吟片刻，“这批白糖处理完后，你先避避风头，别急着弄新货。等我看看有没有更稳妥的路子。”
李卫东点了点头，知道叶婉清说的是对的。被这种人盯上，如同被毒蛇缠上，必须万分警剔。
“我知道，麻烦叶姐了。”他将碗里的水一饮而尽。
又在叶婉清的宿舍里待了约莫一刻钟，估计外面的人应该走远了，李卫东才准备离开。
“我没事了，叶姐，我先回去了。”
“恩，路上小心点，绕路走。”叶婉清叮嘱道，送他到门口。
李卫东拉开房门，谨慎地看了看外面，小巷空无一人。
他回头对叶婉清点了点头，闪身出去了。
叶婉清看着他消失在巷口，这才轻轻关上门，背靠着门板，抬手按了按有些发烫的脸颊，眼神复杂。
刚才近距离接触时，那年轻人身上蓬勃的朝气和那种身处险境却依旧沉稳的气质，让她心里泛起一丝异样的涟漪。
她摇了摇头，似乎想把这莫名的情绪甩开。
李卫东离开供销社后院，没有直接回村，而是故意绕了几个大圈子，专挑人多眼杂的地方走，运用【环境融入】技能，让自己完美地消失在县城的人流中。
他仔细感知着身后，确认再无人跟踪后，才从一个偏僻的角落绕路返回红星村。
这一次有惊无险的经历，让他深刻意识到，赵老四的报复已经从明面上的打斗，转向了更阴险的暗处手段。他必须拥有应对这种威胁的能力。
【叮！】
【宿主成功规避恶意追踪，并借助外力化解危机！】
【危机类型：持续性物理监视与潜在威胁。】
【根据宿主表现（敏锐察觉、冷静应对、成功脱身），奖励生成！】
【恭喜宿主获得：技能【初级追踪与反追踪】！技能说明：掌握基础的盯梢与反盯梢技巧，增强对环境的细节观察力，能更早发现跟踪者，并运用环境有效摆脱追踪。】
一股关于如何利用视野死角、判断跟踪者心理、借助地形摆脱、以及如何进行简单反跟踪观察的知识流，涌入李卫东的脑海。
他感觉自己的观察力变得更加细致入微，对周围环境的利用能力提升了一个档次。
这个奖励，如同及时雨！
正好弥补了他当前应对潜在物理威胁的短板。
当他终于安全回到那间破旧的祖屋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母亲张兰和小妹李卫红正焦急地等着他。
“东子，咋这么晚才回来？没事吧？”张兰担忧地问。
“没事，妈，就是在县里多转了转，看看有没有别的零活。”李卫东安抚地笑了笑，脸上看不出丝毫异样。
他走到水缸边，舀起一瓢凉水，咕咚咕咚喝了几口，冰凉的水压下心头的馀悸。
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李卫东的眼神变得冰冷而锐利。
赵老四……
既然你非要阴魂不散，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
光会躲和防还不够，有时候，最好的防御，就是主动出击。
他需要找一个机会，一个能让赵老四彻底老实下来，至少短时间内不敢再找他麻烦的机会。
而这个机会，或许就在他不远处。
他摸了摸怀里那本《赤脚医生手册》，这是他从李梅那里借来的，里面除了医术，或许还有些别的东西，能给他带来灵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