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崧弟,咱们有缘下次再见了。”
杨简听见老太爷不好了也半点不慌乱,朝邢崧拱手道。
邢崧略一点头,侧身让其先行。
邢崧几人一同去往明月楼用饭,还未进门,又被一个锦衣公子给拦了下来:
“等等!方才杨简与你说了什么?”
邢崧看着跟前颐指气使的少年,微笑道:“你确定要在这里说?”
熊孩子什么的,果真是让人讨厌。
明月楼坐落于县城中心繁华地带,又是饭点,街上行人往来不绝,他们这一行人在明月楼门口停下时,已有许多人往这边张望了。
杨筑脸上一红,道:“进包厢说!”
他作为杨家主枝的嫡出公子,什么时候在大街上被人看猴戏般围观过?
“那倒不必。”
邢崧微微一笑,谁乐意跟个熊孩子一块吃饭?也不怕噎得慌?在杨筑发火前悠悠道:
“方才杨家小厮过来,说杨老太爷不太好,将杨简叫走了。”
“恩?老太爷不好了?”
杨筑一惊,他刚在县衙礼房报名参加今年的县试,过来就听说杨简与一农家子一见如故,相谈甚欢。连忙赶过来拦住此人询问,还不知道杨老太爷的事儿。
顾不上邢崧,匆忙转身离开。倒是比杨简这个正儿八经的亲孙子还着急些。
没了打扰的人,邢崧一行人总算是进了明月楼,在二楼要了个包厢,几人边吃边聊。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几人聊到方才杨家那对行为有些怪异的兄弟。
邢岳为堂弟不忿道:“起先那位杨公子与崧弟不过交谈几句,后面那位怎么还为此来拦人呢?”
“三哥,你可知方才拦住崧弟的那位公子姓甚名谁,是何来历?”
邢峥摇摇头,三堂兄还是过于迂直了些,继续道:“这位公子姓杨名筑,乃是杨家长房嫡子,如今在杨氏族学念书,听说今年就要下场,乃是案首的热门人选。”
邢崧来了兴致,方才这个熊孩子似的愣头青,还有这般才学:
“哦?院试案首?”
邢嵘嗤笑一声:“崧弟真会开玩笑,自然是县案首。”
苏州府文风鼎盛,才子文豪无数,在江南一带也是出了名的。
杨筑便是有几分才名,也不敢放言院试的案首,要知道,县试、府试还只是与没有功名的读书人一起考试,而院试则要与往届的童生们一同竞争。
每次考试录取人数有限,而苏州府文风鼎盛,便是乡野亦有孩童向学,每年科举的竞争都十分激烈。
这位杨筑公子,年未及弱冠,能力压一众学子成为县案首的热门人选,还是有几分能耐的。
邢孝眼神一动,杨家嫡枝公子为了他当街拦人,那先前的那位杨简是杨家什么人?
忍不住问道:“先前在翰墨轩与崧哥儿交谈的那位公子是?”
邢崧夹起一块炖得软烂的羊肉放进嘴里,道:“不出所料,杨简乃是杨侍郎之子。”
纵是先头猜测这位杨简公子出身不凡,邢峥几人仍不免震惊,不敢相信堂堂三品侍郎之子,居然与堂弟交谈许久,还盛赞崧弟那一笔字不凡。
又见邢崧神色自然,似乎并没把杨简的身份放在心上,自顾自地吃着碗里的饭菜。
几人不免又生出几分理所当然之感。
果然,只有崧弟这般人物,才能受到杨公子这样的高官公子平辈论交。
若他们早先知道杨简乃是侍郎公子,便是不阿腴奉承,也不免束手束脚,言语有失。
邢岳不如旁人对堂弟的话深信不疑,出言询问道:“崧弟怎么知道他是侍郎公子?”
方才那位杨公子,虽与堂弟互通了姓名,却也没自报家门不是?杨家乃是大族,纵是知道后来的那位锦衣公子是杨家长房的杨筑,也很难确定杨简是杨家哪一房的公子。
毕竟杨家乃是仕宦之族,富贵非凡,嫡系公子穿着打眼些也是常事。
何况在他们眼中华丽异常的衣衫,或许只是人家寻常的衣裳罢了。
邢岳几人一起看向邢崧,等着少年的理由。
邢崧放下筷子,向众人解释道:
“三哥不知,方才杨简与我交谈时,说他刚来不久,而此人口音与我们嘉禾县口音有异,自然是外来的。加之方才那位杨筑公子如此重视他,我不过与他交谈几句,便不顾身份上前来拦,此人身份也就呼之欲出了。
若非杨侍郎的公子,嘉禾县有几人能让杨筑这般在意?”
邢家几人恍然,道:“原来如此。”
邢崧笑笑,揭过此事。
他没说的是,县衙礼房县试报名时,杨筑就在他们后面进去的,在明月楼前准确地拦下他,想必是受了旁人的挑拨。
而他与杨简、杨筑这对堂兄弟之间又能有什么牵扯,让杨筑这个脸皮十分薄的公子哥儿当街拦人呢?
稍微动动脑子,也就呼之欲出了。
杨侍郎打算收一个学生。
这个时代的师生关系可不是后世的师生关系可以比拟的。
古代讲究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老师的地位仅次于父母,不仅传授学生知识,也要关心学生的学业和品德成长,这种关系通常是终身的,不会因着二人身份的改变而改变。
杨筑想给杨侍郎当学生,不希望出现旁人与他竞争,那他这个与杨简相谈甚欢的人,自然就进入了杨筑的视线之内。
至于什么人从中挑拨?
不是杨简,就是杨家其他想坐收渔利之人。
而在邢崧看来,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些。
而杨侍郎远在京城,此事与他们几人也无甚关系,邢崧也就没打算告诉他们太多。
便是知道了杨侍郎要收学生又如何?
难道杨侍郎还会放着本家子弟不要,高门公子不收,将他们这几个素昧相识的农家子收入门下?
邢崧表示你实在想得太多。
有这个白日做梦的功夫,不如回家多看几页时文,琢磨一下试帖诗。
八股文不好猜题,试帖诗的出题范围还是可以猜测一番的,届时多准备几首,万一哪首诗押中题了,岂不是省了许多功夫?
身为后世之人,邢崧表示八股文这种规定死了格式的文章写起来十分顺手,诗词却让他苦手。
“吃好了咱们回去温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