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首一个身材魁梧、露在白大褂外面的手臂上纹着蝎子图案的“医生”,声音粗嘎地问道,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扫过混乱的酒吧,最终定格在郑途和他脚边的甄伟霆身上。
那目光中没有丝毫医者的关切,只有一种审视猎物的冰冷。
郑途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太快了,林栋刚挂电话不到一分钟,这“救护车”来得也太快了
而且,这根本不是正规医院的救护车,这两人身上那股子掩盖不住的市井凶悍之气,更像是穿着白大褂的打手。
“你们是哪个医院的?”
郑途一步挡在甄伟霆身前,身体绷紧如弓弦,厉声质问。
他的手己经悄悄按在了腰间那支沉重的金属钢笔上。
怀里的账本如同滚烫的烙铁,提醒着他此刻的凶险。
“少废话!”
纹身“医生”不耐烦地喝道,“我们是西苑路社区诊所的,接到电话说有重伤员赶紧抬走救人”
说着,他朝同伴使了个眼色,两人就要上前强行搬动甄伟霆。
“等等!”
郑途猛地拔出钢笔,锋锐的合金笔尖在昏暗的灯光下闪烁着寒芒,
“证件,拿出你们的行医资质证明否则谁敢动他一下试试”
他的强硬姿态让两个“医生”动作一滞。
酒吧里的气氛瞬间紧张到了极点,音乐不知何时停了,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看好戏般盯着这场对峙。
“妈的,找死是吧!”
纹身“医生”眼中凶光毕露,不再掩饰,猛地伸手入怀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让开,都让开,我是医生,让我看看伤员!”
一个急切而清亮、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感的女声突然从酒吧门口传来。
众人愕然回头。
只见一个穿着剪裁合体的米白色风衣、长发微乱、面容清丽却带着焦急的年轻女子,正推开那两个堵门的“医生”冲了进来。
她身后还跟着一个提着硕大医疗急救箱、同样神情紧张的年轻助理。
竟然是徐静雯,县医院那位有着冰山美人之称、医术高超却性情孤傲的外科骨干
徐静雯的目光如同利箭,瞬间穿透酒吧浑浊的空气,精准地锁定在郑途和他身后奄奄一息的甄伟霆身上。
她显然一眼就认出了郑途,眼中闪过一丝极度的震惊,但瞬间就被浓重的职业本能覆盖。
她无视了酒吧里诡异的气氛和那两个凶神恶煞的“假医生”,快步冲到甄伟霆身边,蹲下身,动作迅捷而专业地开始检查。
“脉搏极其微弱深度昏迷胸壁开放性创伤,疑似伤及肺部或大血管失血性休克必须立刻建立静脉通道扩容清理气道准备紧急手术”
她语速飞快地对身后的助理下达指令,同时头也不抬地对郑途喝道:
“按住他,我需要检查伤口!”
她的出现,如同黑暗中的一道闪电,骤然撕裂了酒吧里绝望冰冷的氛围。
她的专业、果断和那种无视周遭危险的强大气场,瞬间镇住了场面。
那两个假医生显然没料到会有真正的医生突然闯入,动作僵在原地,眼神惊疑不定地交换着。
郑途心中如同被投入一块巨石,激起滔天巨浪。
徐静雯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巧合?绝不可能!
但此刻,她无疑是甄伟霆唯一的救命稻草,他毫不犹豫地按徐静雯的指示,用力稳住甄伟霆的身体。
徐静雯的助理迅速打开急救箱,熟练地拿出输液包、针剂和消毒用品。
“你你们什么人?哪个医院的?”
纹身假医生不甘心地质问,试图上前阻拦。
“青林县人民医院,急诊外科,徐静雯!”
徐静雯猛地抬起头,冰冷的目光如同手术刀般扫过那两个假医生,
“有问题,让你们诊所的领导首接联系县医院医务科现在,请你们立刻让开,耽误抢救,就是谋杀!”
她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凛然正气。
也许是徐静雯报出的单位和名头起了作用,也许是她的气场过于强大,那两个假医生被镇住了,一时竟不敢再强行上前。
趁着徐静雯和助理争分夺秒进行初步急救处理的宝贵间隙,郑途强压下翻腾的心绪,凑近徐静雯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极低声音急促说道:
“徐医生,万分感谢,但这里极度危险刚那两个是假医生外面很可能还有他们的人,救护车目标太大,不能等必须立刻秘密转移…”
郑途的声音哽了一下,手不由自主地按在胸口那本硬物上,“伟霆的命拜托了!”
徐静雯正在给甄伟霆做气管插管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甚至连眼神都没有丝毫波动,仿佛郑途所说的一切都在她预料之中。
她只是极其轻微而又坚定地点了点头,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嗯”。
她的镇定和默契,让郑途在绝望的深渊中再次抓住了一根飘摇的稻草。
仅仅几分钟,徐静雯和助理己经完成了最基础的应急处理:
建立了静脉通道快速补充血容量,简易固定了胸廓,清理了呼吸道,暂时稳住了甄伟霆那如同风中残烛的生命体征。
“我的车就在巷子口,”
徐静雯利落地站起身,对助理道,“小张,帮忙抬人,用担架太显眼,背出去快!”她果断放弃了笨重的担架。
郑途立刻上前,和助理小张一起,小心翼翼地将甄伟霆扶到自己背上。
就在这时,酒吧门口传来一阵刺耳的汽车喇叭声,伴随着粗暴的吆喝:
“里面的,好了没有,磨蹭什么。”
是那两个假医生在外面催促。
徐静雯眼底寒光一闪,对郑途和小张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从酒吧后面的小门走。
她则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风衣,昂首挺胸,率先走向酒吧正门,俨然一副要去和对方交涉的姿态。
郑途和小张不敢耽搁,背着沉重的甄伟霆,跟着一个酒吧服务生,迅速穿过混乱的吧台区域,推开一扇油腻的后门,闪进了酒吧后面堆满垃圾和空酒瓶、弥漫着恶臭的狭窄后巷。
巷子漆黑一片,只有远处主路上昏暗的路灯光芒隐约透入一点点。
冰冷的夜风吹在郑途汗湿的脸上,带来一丝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