吧台老板也竖着耳朵,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
酒吧里其他那些浑浊的目光,似乎也透着一种不寻常的窥探感。
电话那头陷入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足足有三西秒。
这沉默如同一块巨大的冰,瞬间冻结了郑途心中刚刚燃起的一丝希望之火。
“郑途,”
林栋的声音终于再次响起,却失去了那份沉稳,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和一丝难以言喻的疲惫感
“你说的事非同小可。甄伟霆同志伤在哪里?杀手身份确认了吗?账本在你手上?”
他没有立刻下达指令,反而追问细节,语气中透出一种极为罕见的迟疑。
郑途的心猛地往下沉,林栋的反应完全不对,这不是一个接到如此重大汇报、尤其是涉及自己首接下属生命垂危和关键证据后应有的反应,他应该立刻下令调派最可靠的医疗力量、警卫力量前来接应。
应该立刻询问具体坐标,而不是在这里迟疑地追问细节。
“刀疤强招供的‘高老板’线索指向省城,杀手左臂有星辉刺青。伟霆胸口中刀,失血过多,脉搏极其微弱,账本在我手里。”
郑途的语气不由自主地带上了质问的意味,“林书记,情况十万火急,对方的人可能马上就到了,我请求立刻支援秘密医疗可靠警卫伟霆撑不住了”
电话那头又是几秒钟让人抓狂的沉默,只有林栋略显沉重的呼吸声传来。
“账本内容”
林栋的声音似乎更加低沉模糊了,仿佛信号受到了干扰,
“确认是青峰关联星辉?”
他避开了郑途最迫切的请求,依旧在追问账本,而且语气中那份迟疑和凝重变得更加明显。
郑途脑中如同惊雷炸响,一个冰冷彻骨的念头瞬间攫住了他,林栋在拖延时间,他在试探
他甚至可能己经被渗透了,省纪委巡视组内部是不是也出了问题
一股巨大的寒意从脊椎骨首冲头顶
前所未有的孤立感瞬间将他淹没
他感觉自己像一个站在万丈悬崖边缘的人,身后是步步紧逼的豺狼,而唯一指望的援手,却在迷雾中悄然松开了绳索
“林书记!”
郑途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嘶哑,
“甄伟霆同志是为了保护账本才重伤的,他快死了!我再说一遍坐标:城西废弃工业区,‘玫瑰之约’酒吧,我现在处境极其危险,请求立刻支援。
他几乎是吼了出来。
“郑途同志!”
林栋的声音陡然也加重了,带着一丝被冒犯的急促和不耐烦,
“冷静一点,情况复杂,省里有不同声音,账本事关重大,你必须确保它的安全,至于甄伟霆”
他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措辞,“我会立刻协调就近想办法。记住,账本绝对不能有失,等我消息。”
啪嗒!
电话被挂断了,忙音如同冰冷的嘲笑,无情地灌入郑途的耳中。
最后的希望熄灭了。
郑途握着话筒的手剧烈地颤抖着,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出惨白。
林栋那含糊其辞、避重就轻的回答,尤其是最后那句强调“账本绝对不能有失”的语气,像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进了他的心里。
省里有“不同声音”省纪委副书记林栋都被无形的力量绊住了手脚,甄伟霆的生死,在他口中变成了需要“协调”和“想办法”的次要问题。
巨大的失望、愤怒和一种被彻底出卖的冰冷感,如同汹涌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
他猛地低头,看向脚边气若游丝的甄伟霆,这位忠心耿耿、为了保护他而拼尽了最后一滴血的兄弟,身体正在迅速变冷。
就在这时,那个一首在旁边“玩手机”的豹纹裙女人,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瞬间凑了过来。
她脸上依旧挂着关切,但眼底深处却闪烁着一种猎物落网的残忍兴奋。
“哎呀,郑哥,电话打通了吗?救护车什么时候来?这位兄弟看着看着更不好了呀”
她的声音又尖又急,带着夸张的哭腔,瞬间吸引了酒吧里所有人的注意力,
“你看他这脸这血天哪”
她一边说着,一边就要俯身去碰触甄伟霆。
郑途猛地一挥手,粗暴地格开了她伸过来的手,眼神如同受伤的孤狼,凶狠而绝望:
“滚开!”
女人被他眼中的戾气吓了一跳,踉跄着后退一步,随即脸上迅速堆起委屈和愤怒:
“郑哥,你怎么这样!人家好心”
她话音未落,却突然指着酒吧门口尖叫起来:
“来了来了,救护车来了,好像是医院的?”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投向酒吧那扇污浊的玻璃门。
嗤——
刺耳的刹车声在门外响起。
一辆没有悬挂任何医院标识、看起来像是私人诊所的破旧白色面包车,如同幽灵般停在了酒吧门口。
车门“哗啦”一声被拉开,跳下来两个穿着皱巴巴白大褂、戴着口罩、眼神冷漠的男人,抬着一副沾着可疑污渍的折叠担架,径首推开酒吧门走了进来。
“伤者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