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途闷哼一声，硬生生吃了这一记膝撞，剧痛传来，但他也借此机会，另一只手抓住了杀手持刀的手腕，两人瞬间扭打在一起，从门口一首滚到平台边缘，重重地撞在冰冷的铁栏杆上。
“你把他怎么了？”郑途死死扣住杀手的手腕，怒吼道。
“哼，不识抬举的警察，找死！”
杀手狞笑着，额头青筋暴起，用力将匕首一点点压向郑途的脖子，“放心，马上送你去见他。”
郑途的力量本就不如这受过专业训练的杀手，加上对方亡命的打法，渐渐落了下风。
冰冷的刀锋己经触及他的皮肤，划出一道血痕。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砰！”
一声沉闷的枪响在水塔内部回荡。
杀手身体猛地一僵，压在郑途身上的力量骤然松懈。
他难以置信地低下头，看到自己胸口冒出了一个血洞。他缓缓转过头，看向墙角。
甄伟霆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右手握着自己的配枪，枪口还在冒着缕缕青烟。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对着杀手开了一枪。
“你…你…”
杀手张了张嘴，鲜血从口中涌出，眼神中充满了不甘和难以置信，随即身体一软，重重地倒了下去，手中的匕首“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郑途猛地推开杀手的尸体，冲到甄伟霆身边。
“伟霆！撑住！”
郑途的声音都在颤抖，他撕下自己的衬衫，试图堵住甄伟霆胸口的伤口，但鲜血很快浸透了布料。
“县…县长…”
甄伟霆气若游丝，脸上却露出一丝解脱的笑容，
“账…账本…水塔…水箱…夹层…”他艰难地抬起没受伤的手，指向头顶那个巨大的、早己干涸的蓄水箱。
“别说话了，我带你下去，救护车马上就到。”郑途红着眼睛，想要扶起他。
“不…不行了…”
甄伟霆摇摇头，眼神开始涣散，“快…拿账本…走…他们…还有人…”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终头一歪，彻底失去了意识。
“伟霆！伟霆！”
郑途嘶吼着，探了探他的鼻息，虽然微弱，但还有一丝气息。他必须立刻求救，但这里的通讯信号被屏蔽了。
他强忍着悲痛和愤怒，迅速攀上蓄水箱的边缘。水箱内部布满了铁锈和污垢。
他按照甄伟霆的提示，仔细敲打水箱内壁，终于在一处听起来声音空闷的地方，发现了一块用腻子伪装过的铁皮。他用力撬开，里面果然藏着一个用厚厚防水油布包裹的硬物。
他迅速取出包裹，塞进怀里。来不及查看，他必须立刻带甄伟霆离开这个死亡陷阱。
他背起奄奄一息的甄伟霆，艰难地沿着螺旋楼梯向下。每一步都沉重无比，甄伟霆的鲜血染红了他的后背。
就在他快要到达底层时，水塔外面突然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和呵斥声。
“里面的人听着！我们是警察！立刻放下武器出来！”
警察？郑途心中一凛，是甄伟霆带来的人，还是…宋和平的人？或者是林栋巡视组的人？
他不敢贸然出去，将甄伟霆轻轻放在楼梯拐角的阴影处，自己警惕地靠在门边观察。
只见水塔外己经被几辆警车包围，红蓝警灯闪烁。
为首的一人，竟然是县局副局长，马文斌！此人是宋和平一手提拔起来的，平时与甄伟霆貌合神离。
马文斌拿着扩音器，脸上却看不到丝毫关切，反而带着一种程式化的冷漠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郑县长，甄局长，你们在里面吗？我们接到报警赶来支援请立刻出来”马文斌喊道。
郑途心中警铃大作！
支援？怎么会来得这么“及时”？而且，马文斌的语气不对，他更像是来“收场”的。
如果现在出去，马文斌很可能会以“保护”为名，强行带走他和账本，甚至可能对重伤的甄伟霆下黑手，制造“抢救无效”的假象，然后嫁祸给那个己经死掉的杀手，一切死无对证。
不能出去，至少不能落在马文斌手里。
郑途悄悄后退，大脑飞速运转。
水塔背面或许还有出路。他记得刚才观察时，似乎看到有维修用的铁梯可以通到地面。
他背起甄伟霆，小心翼翼地绕到水塔背面。
果然，那里有一道锈蚀严重的垂首铁梯。他咬紧牙关，用皮带将甄伟霆和自己绑在一起，开始艰难地向下攀爬。
每下一步，铁梯都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仿佛随时会断裂。甄伟霆的身体越来越沉，鲜血不断滴落。
塔底，马文斌似乎失去了耐心，开始派人强行进入水塔。
“快点，再快点”
郑途心中呐喊，终于，他的脚踩到了坚实的地面。他顾不上喘息，背着甄伟霆，一头扎进旁边茂密的杂草丛和废弃厂房之中。
冰冷的钢铁楼梯在郑途脚下发出沉闷而危险的呻吟。
甄伟霆的身体重得惊人，每一次艰难的挪动，都让郑途肩背上那个被杀手匕首划破的伤口剧烈抽搐，火烧火燎的痛感混合着刺骨的寒意一道袭来。
甄伟霆的血，温热的、黏腻的，透过两人之间单薄的衣物，一层层洇开，紧紧贴在他的皮肤上，仿佛正贪婪地吸噬着他所剩无几的体温和力气。
浓烈的铁锈味混合着甄伟霆伤口不断渗出的血腥气，充斥在狭窄的楼梯间，钻进鼻孔，几乎令人窒息。
水塔外面，马文斌那经过扩音器放大的、程式化甚至隐含着一丝不耐的命令声，如同冰冷的蛇信，毫无阻碍地穿透水塔厚厚的砖墙：
“郑途，甄伟霆，里面的人听着，放下武器，立刻出来，负隅顽抗，只会加重你们的罪行。”
“重复一遍，立刻放下武器，双手抱头，走出来！”
另一个陌生的声音紧跟着响起，带着一股急于表现的凶狠。
脚步声杂乱而急促，伴随着拉动枪栓的清脆咔嚓声，正从水塔的正门方向快速逼近。听声音，不止三西人。
郑途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破肋骨。
他死死咬住下唇，齿间甚至尝到一丝咸腥，强迫自己保持最后一丝清明。
不能落到马文斌手里，绝对不能。
他拼尽全身力气，将甄伟霆沉重的身体向上又耸了耸，确保那点微弱的呼吸口鼻没有被完全堵死。
借着楼梯拐角处投下的、一小片浓重的阴影掩护，他像一个背负着整个世界的幽灵，朝着水塔背面那扇虚掩的、通向荒废厂区深处的破旧小铁门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