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明雨伞在头顶奏响雨声,高桥诚站在体育馆大门侧,目视前方弥漫着浓郁的雨水气息的道路,尽量不去看地狱少女的方向。
如果她正在观察自己,对上视线又无话可说,会很尴尬
并非是自作多情,而是上杉真夜毫不掩饰自己的尾随行径,让人有点想要报警。
不过按照猫屋阳菜的说法,对她完全没有用吧?
明明是大小姐,却象痴女一样,高桥诚心里想。
没等多久,身后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猫屋阳菜背着运动背包,推开体育馆大门走出来。
她换上了学院制服的白色衬衣和黑色百褶裙,红色西装外套用袖子系在细腰,遮挡挺翘的臀部,左手手腕还戴着打羽毛球的黑色护腕。
“抱歉,阿诚,明天午饭我请。”
见猫屋阳菜双手合十,露出歉意的笑容,高桥诚摇了摇头表示不用在意:
“没事,只是有点意外,你竟然也有说不出口的事。”
“其实我有点怕鹿岛学姐,她毕竟是羽毛球部的主将。”
猫屋阳菜不好意思地抬手摸了摸后脑勺,接过他递来的透明雨伞撑开,迈步走进雨幕中:
“平常训练时,鹿岛学姐比部长可怕多了,虽然她寡言少语,但万一突然训斥我遇到挫折就逃避、遇到困难就放弃怎么办?”
“你自己也知道啊。”高桥诚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和她一起走向校门的方向。
有自觉姑且算是件好事吧。
“实话说我是有点不甘心,不过确实没有继续打羽毛球的理由了。”
说完,猫屋阳菜为了切换话题般,深呼吸后,抬起握拳的手放在面前:
“好!既然成功退部了,再找些感兴趣的事做吧!”
消沉的情绪似乎溶于雨中,不见了。
“比如说?”
“今晚要吃六个肉包,再加一份关东煮,吃饱后再考虑其他事。”
见她胃口和往常一样好,高桥诚心里稍微松了口气,随口应声:
“这样能忘记失败的味道吗?”
“大概可以吧。”
她侧脸看过来,自然而然地拉近距离,又换了一个话题:“等会儿要不要一起去电玩城,玩个痛快。”
“不去,今天是《口是心非的冰室同学》新一卷的发售日。”高桥诚果断拒绝。
还有什么事比去书店买下期待已久的最新一卷轻小说,回公寓后好好欣赏封面和彩页插画更重要?
没有。
“阿诚,有点冷漠哦?”
猫屋阳菜表情有些纳闷,似乎不懂为什么会被拒绝:“我们是挚友吧,我现在心情很低落哦。”
“我不否认是损友的部分。”
“喂,不否认是什么意思?”
“我认为你刚刚逃跑时的样子很有魅力。逃跑。”高桥诚面无表情地说。
“等等,为什么要讲两次?我知道阿诚不擅长应付陌生女人,但是鹿岛学姐真的很可怕喔。”
“”
“我错了!”
“你今天要打工吧。”
得到高桥诚的提醒,猫屋阳菜才想起排班的事,略显笨蛋。
闲聊间,两人走出学院大门,上杉真夜依旧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跟随在高桥诚和猫屋阳菜身后。
直到进入电车站,两人因为乘坐不同的线路,在通过验票闸口后分开,上杉真夜这才拉近距离,和高桥诚来到同一站台。
距离下班的晚高峰还有一段时间,电车站冷冷清清,过了一会儿,沿铁轨传来电车的行驶声。
上杉真夜将视线投向都电荒川线路面电车的红色车厢,黑色长发随风轻舞。
“现在可以去候车室聊聊吗?”
“除非你变成蓝色章鱼。”
这句话带着点揶揄的感觉,但她似乎没听懂高桥诚的幽默,焦糖色眼眸投来充满困惑的目光。
电车发出不太刺耳的刹车声,在眼前停车,高桥诚按下按钮,电车的门开启。
在他上车后,上杉真夜尤豫片刻,才抬脚踏进车厢,冷着脸站在高桥诚身侧。
都电荒川线的路面电车只有一节车厢,平时人流很少,此刻车厢内只有两人,上杉真夜却用收起的黑色雨伞当作拐杖,对空置的座椅视而不见。
“你有洁癖?”高桥诚好奇地问。
“心理洁癖。”
“难怪。”
听上杉真夜这样说,他总算理解对方为什么会选择坐在自己的课桌。
听说心理洁癖严重的人,坐在别人的椅子上,特别是残留温度的椅子,会有一种和别人屁股贴在一起的感觉。
不过现在的氛围显然不太适合聊“屁股”也说不定。
心里虽然这样想,高桥诚抬眸时,目光还是不可避免地定格在少女凹凸有致的身材曲线。
值得一提的是,上杉真夜胸前的弧度并不贫瘠,也不过分,正处于绝妙的界限之上。
似乎是察觉到他的视线,上杉真夜那双美丽的焦糖色眼眸里映出一丝警戒,以一种淡然的声音开口:“猫屋阳菜,她就是你说的朋友?”
“有问题吗?”
“她有很多朋友吧,不仅仅在c组,a组也能经常看到她出没。”
猫屋阳菜爽朗直率的性格非常受欢迎,注定成为人气角色,班级内每一个小团体都有她的位置,这些事高桥诚心里当然清楚。
但不知为何,上杉真夜说这句话时,就给人一种从未有过的恼火的感觉。
大概是因为她的眼神质问“你们真的是朋友吗?”
“你应该不太懂女生集团之间的事吧?有一种潜规则是这样的。”
上杉真夜精致的脸别向一旁,露出一种遥望远方的眼神,语气平静:“只要小团体内有人率先暗示,别人就不能再主动接触她指名的男生,所以你才只有她一个朋友。”
听起来象是阴谋论一样,不过在霓虹这种地方,确实有许多不成文的规定,违反者会被排挤出小团体。
想到这里,高桥诚笑了一下,话里带刺地说:“没想到上杉同学还懂这些,明明你一个朋友都没有吧。”
“我只是没有兴趣而已,不代表没有社交能力。”
“在背后说别人坏话,真的好吗?”
“阐述事实罢了,我没有刻意挑拨离间的意思。”上杉真夜的语气依旧平静,表情也没有丝毫动摇。
尽管如此,还是让人感到一阵火大。
这个女人究竟是怎么回事?
当着自己的面,说好兄弟的坏话,没办法当作没听到啊。
“上杉同学想邀请我添加乐队,是吗?”他礼貌地微笑着问。
“是的。”
“如果你现在跪下求我,答应什么都愿意做的话,我会认真考虑一下。”
听到这话,遥望车窗外风景的上杉真夜回头看过来,焦糖色眼眸中泛起一阵凉意:“故意惹怒我对你没有任何好处,只会给你的学院生活招来灾难,比如说室内鞋里被涂满胶水。”
“我只是在阐述事实而已。”高桥诚摊开双手,满脸无辜。
“你喜欢我?”
“不喜欢,但和你交往后,生活应该会挺方便的,而且可以doi。”
听到这话,上杉真夜和他对视片刻,冷淡地点了点头,没有丝毫动怒的迹象:“原来如此,你在生气。”
“请收回你刚刚的话。”高桥诚加重语气强调。
“我不会为事实道歉。”
上杉真夜缓缓摇头,丝毫不顾僵硬的氛围,态度强硬:
“在教室时我就说过,高桥同学比我想象中还要沉重,现在看来确实如此,礼貌只是你的一种社交辞令,你其实根本没有社交能力。”
她现在的态度和刚刚说猫屋阳菜坏话时如出一辙,没有露骨的尖锐,只是用平淡却丝毫不容置疑的声音阐述。
这种一本正经的样子,加之沉稳气质和冷静的态度,让人感觉过去的人生全部被她几句话否定了。
上杉真夜显然缺少某些自觉,自顾自地提出交换条件:
“只要添加我的乐队,我就教给你正常的人际交往方式,帮你排除朋友的影响,让你成为受女生欢迎的角色,如何?以你的外貌来看,只要正常一点,成为鹤见沢的人气角色非常简单。”
“”高桥诚为了强忍住想打人的心情而保持沉默,缓缓深呼吸。
“你的情绪控制能力很强。”上杉真夜事不关己般说着风凉话。
被这个性格麻烦的家伙缠上,果然不是一件好事,高桥诚心里想着,不耐烦地问:
“所以,上杉同学为什么对我感兴趣?我可以改。”
“与你无关。”上杉真夜摆着认真的表情说。
这人有病,难怪总是独来独往。
高桥诚从她冷淡的脸上挪开视线,决定不再搭理。
凝重的寂静笼罩车厢,细密的雨声从窗外传来。
缓缓前行的电车通过面影桥和学习院下两个站,高桥诚在丰岛区的鬼子母神前站落车,上杉真夜还没放弃观察他,手持黑色雨伞跟在后方。
高桥诚在便利店买了泡面、袋装沙律和关东煮当作晚饭,在紧贴窗户摆放的长条窄桌用餐时,上杉真夜也象个背后灵一样,收银员小姐奇怪的眼神真是让人受不了。
如果上杉真夜害怕的话,他可能真的会报警。
吃过晚饭后,高桥诚在书店买下《口是心非的冰室同学》最新卷,向目白二丁目的公寓方向走去。
回公寓的途中,要经过一架过街天桥,他在走到中央位置时停下脚步,转身面对上杉真夜。
“要去我家喝杯茶吗?”
“谢谢,明天见。”上杉真夜礼貌拒绝。
得到不出预料的答案,高桥诚转身继续迈步,这次她没有继续尾行,实话说多少有点遗撼。
独自回到公寓楼,搭电梯时,传来习以为常的失重感。
高桥诚住的公寓是一室一厅,另外还有厨房和储藏室,客厅和寝室都相当宽敞,对于独居的人来说甚至有些奢侈。
因为没有一个亲人在世,高桥诚的账户里其实有一笔数额可观的保险金,来东京时考虑到可能会邀请朋友回家,所以租了一个稍大的房子。
结果因为独自生活,又不擅长收拾整理,客厅到处是杂物,完全没有待客的空间。
好在他从来不在公寓内用餐,以便利店的食物和外食为主,客厅没有多馀的气味。
从这方面考虑,没有可以带回家的朋友算是一件好事,刚刚没有带上杉真夜回家的遗撼瞬间消散。
高桥诚乐观地想着,躺到沙发上,拆开新买来的轻小说,从插画开始仔细欣赏。
一口气读完整本后,夜色已深,洗完澡后,直接回寝室睡觉。
6月24日,星期三。
嗡嗡——嗡——
早晨8点,提前设置好的手机闹钟响起铃声,高桥诚闭着眼睛呼唤系统,黑暗的视野里弹出半透明面板。
从被子里伸出手,关掉闹钟后,缓缓坐起身,愣了一会儿,他才下床去浴室洗漱。
捧起清水洗脸,脑袋清醒后,用意念选择[训练]选项,同时思考起这个月的[考核]
5月参加全国弓道大会,夺冠后一次性提升了30点魅力,再来一次的话,应该可以让魅力突破人类的极限吧?
不过梅雨季是个比赛稀少的季节,而且高桥诚除了从小学习弓道,也没有其他兴趣爱好,下一次可以参加的弓道大会是8月的全国选拨。
临近月底,多关注一下各类比赛的消息吧,哪怕是俱乐部组织的弓道比赛勉强也能接受。
走出公寓楼,梅雨季的水气扑面而来,悦耳的雨声中,传来令人心情糟糕的冷淡声音。
“早上好。”
“早。”高桥诚停下脚步,循声看去,和美丽的焦糖色眼眸对上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