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体里,传来惊怒交加的神念波动。
那只看不见的“老鼠”,正拼了命地想要切断与这具尸体的神魂联系,抽身而退。
可他骇然发觉,自己探入尸体的那一缕神魂,如今被牢牢焊死,无论如何挣扎,都无法脱离分毫。
非但如此,对方的力量正顺着这缕神魂,如跗骨之蛆般反向侵蚀而来!
“哼,想逃!?”
钟泽抬手,冲着僵在半空的尸体招了招:“来都来了,这么着急干什么。”
尸体如同失去提线的木偶,直挺挺地摔回折叠椅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你……你到底是谁!”
雌雄难辨的尖锐声音从光头的喉咙里挤出。
“好端端的,练什么控尸邪术。”钟泽一副惋惜的口吻:“你看,学艺不精,这不就被人抓住小辫子了?”
光头脑海中那道禁制,确实恶毒。
不仅能在必要时让他脑死亡,还能在死后,将他的肉身转化为一具可供操控的行尸。
这种脱胎于魔族功法的邪术,对操纵者神魂强度要求极高。
显然,下水道里那只“老鼠”,还没练到家。
轻易被钟泽反向追踪到位置不说,现在更是连神魂都收不回去。
“你想干什么!”声音里的惊恐愈发浓重。
“别紧张嘛。”钟泽翘起二郎腿:“我没兴趣抓你,就是想跟你做笔交易。”
“交易?”
尸体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咕哝声,象是在咀嚼这两个字。
钟泽开门见山给出条件:“我帮你逃出神都,作为交换,你让那个叫丑爷的,日后定期走私我指定的药材来神都。”
“……”
那头沉默了。
片刻后,尖锐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几分戒备与试探。
“你凭什么觉得,我能指使丑爷?”
“他能冒着得罪乾元宗和皇室的风险,派人进神都给你打掩护,创造机会逃跑,想必你俩关系匪浅。
这点小忙,对他来说应该不难吧?”
那头思索良久,才出声问。
“你怎么帮我逃?”
“想必你也感觉到了,乾元宗嘴上说着解封,实际上外松内紧,神都各处要道布下的警戒一点没少,目的无非是想引蛇出洞。
不然你这只老鼠,也没必要在臭烘烘的下水道里待这么久,对吧?”
钟泽顿了顿,继续念叨。
“所以,现在你想安然无恙地离开神都,就必须有人给你打掩护,光明正大地走出去。
正好三天后,楚玥要离开神都去往外地举办演唱会,随行的工作人员、安保、舞团……林林总总加起来有几百号人。
你混在里面浑水摸鱼,并不难。”
“我该怎么信你?”
“信不信由你,可你有的选吗?”
钟泽低笑一声,念头微动。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
阴暗下水道内,一道黑影猛地蜷缩,浑身剧烈抽搐,承受着神魂被撕裂的剧痛。
钟泽好心提醒:“你这缕神魂,我会暂时扣留在这具尸体内,通过它随时联系你。
你要是敢耍什么花样,或者离开神都后,不按照我说的去办……”
“你!”
那头咬牙切齿。
愤怒、屈辱,却又无力。
这么一来,等于他半条命都捏在了钟泽手里。
只要对方愿意,随时可以引爆这缕神魂,让他变成一个魂魄残缺的白痴。
可就如钟泽所说,他没得选!
要么,继续躲在下水道里,等着被乾元宗的人瓮中捉鳖。
要么,就赌一把!
“我答应你。”
“合作愉快。”
钟泽满意地点点头,那声音却又一次响起,带着不解和困惑。
“说起来,你难道不好奇我偷了什么东西?那可是能让整个乾元宗都紧张的宝贝!”
钟泽不屑笑笑:“你会说吗?”
那头一噎。
“我若是强行搜魂逼问,你大概宁愿魂飞魄散,也不会吐露半个字,既然如此,我又何必白费力气。”
钟泽最后给对方吃下一颗定心丸。
“放心,我如果对你偷的东西感兴趣,你现在早就是一具尸体!好好合作,保你平安出城。”
关上铁门,钟泽信步走上二楼,来到楚玥的卧室门前,抬手敲了敲。
“请进。”
里面传来楚玥虚弱的回应。
钟泽推门而入。
这是他第一次踏足楚玥的卧室。
房间很大,装修风格简约,却显得有些凌乱。
沙发上堆满衣服,梳妆台上瓶瓶罐罐挤作一团,床头还散落着几本演唱会流程的台本。
自从钟泽住进来,楚玥便以“专心创作”为由,辞退了别墅里所有的保姆和钟点工,卧室里已经一个多月没人打理过。
“老……老祖宗?”
楚玥穿着宽大的真丝睡袍,慌忙跳下床。
她手忙脚乱地想把散乱的衣服收起来,又觉得去收拾桌子更要紧,一时间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放。
“您……您有什么事吗?”
她尴尬地拢了拢睡袍的领口,脸颊有些发烫。
钟泽并未对狼借的房间发表任何看法:“你三天后要去黄州城开演唱会,对吧?”
“啊?是……是的,老祖宗。”
楚玥点点头,不明白他为何突然关心起自己的工作行程。
“我有个朋友,想去看看。”
“朋友?”
楚玥愣了愣,随即给出保证:“这好办,我明天就让人安排两张前排票!”
钟泽摇摇头:“前排票他能自己买,有没有更近距离,视角更特殊的位置?”
特殊?
楚玥脑子飞速转动,猛地反应过来。
“我明白!”
她立刻转身小跑到衣帽间,在包里翻找起来。
很快,她拿着一张卡片返回,躬敬地递到钟泽面前。
那是一张制作精良的黑色磨砂卡片,上面印着演唱会的logo和一串编号,照片栏是空白的。
“老祖宗,这是高级工作证。”
楚玥解释道:“挂上这个,等同于我的贴身助理,演唱会的前后台、酒店房间……包括我的化妆室休息室,都可以随意活动。
权限很高,随便带几个人都可以。
您拿着吧,回头我让芳姐那边把您的信息登记进去,照片不放也行,没人会查。”
“谢了。”
钟泽接过工作证,满意地揣进口袋。
“老祖宗。”
离开前,楚玥突然开口喊住他。
钟泽脚步一顿:“还有事?”
楚玥攥着衣角,尤豫再三,还是鼓起勇气,小心翼翼地问:“您……我能问问,您要带谁去看演唱会吗?”
什么样的人,能被老祖宗称之为“朋友”?
强烈的好奇心驱使着楚玥,让她问出了这个或许有些僭越的问题。
钟泽没有回答,而是饶有兴致地反问:“你很关心?”
平淡的四个字,瞬间打消楚玥所有的好奇与揣测。
她拼命摇头:“没、没有!我就是随便问问!您……您当我没说!”
“恩。”
钟泽淡淡应了一声,不再多言,转身离开。
房门关上,楚玥长松了口气,无力地坐倒在沙发上,脑子里乱糟糟的。
究竟谁会是老祖宗的“朋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