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4章 政治典范
就在“裂顎”达格摩愁眉不展，感觉自己和整个铁群岛大军都陷入了僵局时，帐篷的帘子被猛的掀开。
一名浑身湿透的铁民信使冲了进来，他没有携带武器，只是高举著葛雷乔伊家族的信物，以表明自己的身份。
“裂顎”达格摩奇怪的接过，马伦葛雷乔伊的信物，看著这名陌生的铁种声音激动到有些颤抖甚至发飘的声音响起：
“达格摩船长！”
“我奉马伦葛雷乔伊少爷之命，前来邀请您参加一场盛大的宴会！”
听到马伦葛雷乔伊的名字，达格摩狰狞的面孔上终於展露了一丝放鬆：“
马伦？为什么？”
铁民信使从湿透的怀中，有些颤抖的掏出一卷用油布精心包裹的羊皮纸，递给达格摩：
“这是格瑞尔家族的宣誓誓！船长！马伦少爷成功了！”
“他“说服”了达蒙格瑞尔领主，格瑞尔家族愿意他愿意公开向铁群岛，向巴隆大王屈膝效忠！”
达格摩愣住了，他接过血契，脸上的苍白和阴鬱如同被烈日融化的冰雪，瞬间被一股狂喜的潮红所取代，告诉信使，他一定会去参加小马伦的庆功宴，信使躬身退下。
他紧紧握著那封羊皮纸，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他那张被旧伤撕裂，永远显得狰狞扭曲的脸上，肌肉缓缓抽动，最终绽开一个可怖的笑容。
旁边的血发哈尔看得眼珠子都快掉了出来，自从荒石城下，他再也没见过达格摩这般模样，更何谈又陆续不断遭到重大打击。
达格摩察觉到哈尔的惊愕，却没有动怒，他像个在朋友面前炫耀自家儿子的父亲，把手里的信和那份效忠誓言拍进哈尔怀里，他在铁群岛的地位很特殊，他没有属於自己的岛屿和长船，按理说没有独领一军的资格，但他是派克岛的人，是巴隆葛雷乔伊最信赖的心腹之一。
巴隆大王的几个儿子，除了残暴的罗德里克，剩下的马伦和年幼的席恩，几乎都是他看著长大和照顾的，他教他们如何挥舞斧头，教他们如何在顛簸的甲板上站稳脚跟，他对那两个孩子，有一种近乎父亲般的情感。
如今，这场战爭中一直活在兄长阴影下的马伦，终於在这场战爭中立下了自己的功勋，他怎能不发自內心的高兴。
他放声大笑，握紧的拳头重重捶在木桌上，发出咚咚的闷响：“看看！哈尔！给我好好看看这个！”
“马伦！干得好！真是他妈的得漂亮！”
血发哈尔捧著那份誓言，反覆查看，费力的辨认著绿地人喜欢的那些优雅却充满奴性的遣词造句，这是一封效忠血契，以旧神和七神的名义起誓，绿地人最为看重的契约形式，每一个字眼都散发著屈服的气息，每一个笔画都勾勒出卑微的姿態。
格瑞尔家族，河间地的古老家族，愿意公开的向铁群岛之王，巴隆葛雷乔伊献上忠诚，这东西，足以作为格瑞尔家族公开投降的铁证和把柄，只要暴露格瑞尔家族便是叛国罪行。
河间地第一个公开向铁群岛投降效忠的家族，哈尔的声音也激动得发颤：“大人
这是真的！“
达格摩苍白的脸颊泛起一阵病態的红润，猛的从椅子上站起，在狭小的帐篷里来回踱步，嘴里一遍遍的念叨著：
“太好了！太好了！”
“只要格瑞尔家族公开投降！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巴隆大王的计划
是对的！一直都是对的！”
他突然停下脚步，转向哈尔，眼中闪烁著深邃的光芒：“哈尔，我的兄弟，你知道我们为什么迟迟打不开局面吗？”
但不等哈尔回答，他便自顾自的说了下去，声音压得很低，却充满了力量。
“因为残暴！因为我们中的大多数人！脑子里只有劫掠和铁钱！”
“巴隆大王需要的不只是黄金和女人！他需要的是土地！是统治！”
“可我们做了什么！我们烧毁他们的村庄！抢走他们的粮食！褻瀆他们的圣堂！！”
“我们不尊重这些河间地贵族！把他们当成待宰的羊羔！所以他们才会拼死抵抗！”
作为铁民中少有的理智派，达格摩深知纯粹的暴力无法贏得长久的胜利和建立统治，巴隆大王需要一个政治上的突破口，一个可以撬动整个河间地的支点。
“现在！马伦做到了！他让格瑞尔家族公开投降！”
“这將是个示范！个活生的例子！”
“告诉所有河间地的懦夫们！向铁群岛效忠！你们的城堡不会被洗劫！你们的妻女不会被侮辱！我们会成为他们的朋友！他们的盟友！” 他兴奋的挥舞著拳头，仿佛已经看到了未来的图景：
“毫无疑问！！格瑞尔家族的投降！就是我们的机会！”
“我们要把格瑞尔家族！变成一个示范！我们要向全河间地！甚至全维斯特洛展示！铁种！也可以尊重我们的朋友！”
“我们可以友善而温和！我们可以成为盟友！成为兄弟！共同在巴隆大王的旗帜下效力！”
说到此，他立刻对哈尔下令。
“去！去附近“找”些礼物！！”
“我们要带著礼物去赴宴！我们要让达蒙格瑞尔！让所有的河间地诸侯都看看！巴隆大王会如何尊重每一个向他效忠的臣下！”
紧接著，他又下达了一道严令。
“你要约束好那些铁种崽子们！不准劫掠！不准冒犯！我们要像兄弟一样走进格瑞尔的城堡！！”
达格摩带著浩浩荡荡的近两千名铁民，和他“搜刮”来的礼物，来到了格瑞尔城堡。
城堡的吊桥早已放下，城门大开。
领主达蒙，格瑞尔亲自带领著他的妻子和骑士们，在城门內热情的迎接进入的铁种们，脸上掛著谦卑而感激的笑容，真诚得让人看不出丝毫破绽，只是眼神时不时飘向城门外的铁种。
达格摩看到这番景象，不疑有他，只当他胆小铁种闯进来劫掠，他大笑著上前，给了达蒙格瑞尔一个结结实实的熊抱，马伦葛雷乔伊站在达蒙格瑞尔身旁，身边簇拥著他的“船员”们，眼神却有些躲闪。
当达格摩热情的拍著他的肩膀，夸讚他长大了，已经成为一名合格的铁种男人时，马伦葛雷乔伊张了张嘴，喉结滚动，似乎想说些什么。
可他的眼神一接触到不远处城墙上，那个静立的身影，什么样的未来，铁群岛总督的未来，还是
他最终把所有话都咽了回去，只是低下头，含糊的应了几声。
达格摩只当他是少年心性，面对长辈的夸奖有些害羞，並未在意，开始展现自己的礼貌，高度尊重格瑞尔家族，下令让近两千人的大军在城外指定的区域扎营，並接受格瑞尔家族提供的招待食物和酒水。
城堡的大厅灯火通明，长桌上摆满了烤肉，麵包和水果，乐师在两边里弹奏著柔和的乐曲，当达格摩准备带著十几名铁种头领以及五十多名铁种亲卫，进入厅內赴宴时，几名僕人上前，准备接收客人们的武器。
血发哈尔立刻按住了腰间的斧头，低声在达格摩耳边说道：“我们不卸下武器。”
达格摩也有些犹豫，达蒙格瑞尔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立刻上前一步，满脸诚恳的说道：“达格摩大人，您是尊贵的客人，巴隆大王是我们未来的主人。”
“不必遵守於这些规矩，带著武器盔甲入席也可以。”
达蒙格瑞尔这番话反而坚定了达格摩的决心，他要做的，正是一场政治秀，他要打破铁种在河间地人心中残暴无礼的印象，如果连宾客的基本礼仪都不遵守，他之前所说的一切都將成为笑话。
他解下腰间的战斧，亲手交给格瑞尔家族的僕人：“不！”
“在朋友的屋檐下，我们遵守朋友的规矩。”
他回头看著血发哈尔和其他头领，用不容置否的眼神命令他们照做，头领们虽然满心不情愿，但还是一个个解下了自己的武器和盔甲，被僕人们恭敬的捧走，消失在走廊的阴影里。
见哈尔有些踌躇不定，达格摩低声对哈尔说，像是在说服他，也像是在说服自己：“维斯特洛大陆上，没人会蠢到违背宾客权利。”
“神灵会降下最恶毒的诅咒。”
虽然有些不情愿，血发哈尔嘆了口气，但確实，违背宾客权利这种事情太骇人听闻了，整个维斯特洛大陆，无论是信七神还是信旧神的人，都尊崇此道，这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底线，想到此他还是卸下了自己的盔甲和武器，递给格瑞尔家族的僕人。
此时，达蒙格瑞尔的妻子亲自端来一个银盘，盘中放著麵包和盐，她將银盘举到达格摩面前：“达格摩大人。”
“请接受格瑞尔家族的麵包和食盐，在此屋檐下，您和您的勇士们將受到我与我丈夫的庇护，绝不受任何伤害。“
达蒙格瑞尔伸出示意达格摩，笑著开：“根据古老的传统。”
“在我家族的屋檐下，分享过麵包和盐的客人，將受到主人和诸神的庇护。”
达格摩看著那盘麵包和盐，心中最后隱隱的一丝不安也彻底消失了，他拿起一块麵包，蘸上盐，放入口中，粗糙的盐粒在舌尖化开，带著一股苦涩的咸味。
他咀嚼著，吞咽下去：“感谢你的款待，格瑞尔。”
在他身后，所有的铁民头领也依次上前，分享了麵包和盐。
仪式完成。
宾客权利，即刻生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