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农家老头居然一口就叫出了姜玉瓏的名字,卫凌风心头一惊。
几乎是下意识地跨前半步,將身后茫然失措的姜玉瓏牢牢护在身后,沉声道:
“老丈怕是认错人了吧?什么姜玉瓏?”
留著山羊鬍的农家老头闻言,布满皱纹的脸上咧开一个略带戏謔的笑容,烟锅子在手里掂了掂“还有必要跟老夫装吗?诊脉这一搭手,那腕上肌肤细嫩得跟刚剥壳的鸡蛋似的,一丝茧子都没有,这能是农家女孩儿该有的手?老夫又不是没见过她,还能认错?”
姜玉瓏被卫凌风护著,小手紧张地抓著他背后的衣衫,空洞的眼眸努力对著声音的方向,脑中拼命检索著这老头那带著点沙哑嗓音的记忆。
是有一点点极淡的熟悉感,可印象太模糊了她实在想不起何时何地有过交集。
就在她竭力回忆时,却闻到了那旱菸气息,再结合这老头偏执得半夜泡在泥水里只为捉那银线的怪异行为!
一个之前没敢想的名字猛地撞入姜玉瓏的脑海!
她心头狂震,声音因激动而带著明显的颤抖:
“难难难不成你是薛神医?!”
“薛神医?!”这称呼倒也嚇了卫凌风一跳。
他確实在江湖传闻中听说过这位奇人!
全名薛百草,江湖人送外號“药石顽叟,三不先生”。
“药石顽叟”说的是他痴迷於钻研天下间各种奇异草、珍稀药方,近乎癲狂。
“三不先生”则是指他的治病规矩:不顺眼不医!不稀罕不治!不有趣不救!
此人堪称医林中的异类,与那些讲究医者仁心悬壶济世的同行截然不同,薛神医给人治病,完全是出於个人爱好与研究兴致。
他將世间疑难杂症视作稀有的药材药方一样有趣,心情好了、看病人顺眼了、或者病症本身够稀罕能勾起他研究的癮头,他才会出手,完全没有任何医者责任感的束缚。
但也正是这种近乎邪门的行事风格,加上他確实本事通天,反倒治癒了不少让其他名医束手无策的奇病怪症,因此在江湖上博得了“神医”之名。
不过,他的怪脾气也是恶名远扬,曾被他救活的人中,多半也受过他刻薄言语的附加伤害,是以江湖上也流传一句调侃:
找薛百草救命?他能妙手回春,也能顺便把你的肺气炸!
更棘手的是他行踪飘忽不定,仿佛閒云野鹤,因此江湖上若想求他治病,那简直是难如登天,
费老鼻子劲了。
卫凌风压下心中惊讶,回头看向正紧贴著自己手臂,一脸震惊的姜玉瓏,不解问道:
“你不是去离阳城找他医治过吗?他的声音怎会听不出来?”
姜玉瓏焦急地连连摇头:
“没找到啊!那时我们赶去离阳城的时候,確实衝著他去的,可人刚到地方,就听说薛神医早就已经离开离阳城了!”
想想也是合理,若姜家真找到了这位薛神医,以姜家的財力必定会不惜代价请他在离阳城多留一段时日精心诊治,哪会像现在这般仓促。
姜玉瓏心思转回眼前,小脸上又浮现出更大的疑惑,对著薛神医的方向追问道:
“可是可是您的声音怎么又有一点点耳熟?我明明—我明明从来没有真正见过您啊!”
薛百草此时已懒得再掩饰,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既不承认也不否认自己的神医身份。
提著那条装有两条银鰍的破竹篓,僂著背,自顾自地朝著不远处那座简陋的农家小院走去,
隨口丟下一句:
“因为当年老夫在云州就给你看过病。不过是略作偽装,混在眾多寻常医者之中,以免惹上麻烦罢了。”
姜玉瓏震惊地微张小嘴:
“啊?怎么会?我—我完全没印象啊!”
她努力回想著云州那些曾为她会诊的医者,大多是些掛著金玉招牌的老者或中年人,实在想不起其中还有这么一位散发著乡野气息的老农不过他刚刚失明那会儿,听觉嘎觉什么的还没有那么敏锐,没有记住確实很正常。
薛百草头也不回,一边走一边冷冷甩出真相,声音带著一丝讥讽:
“姜小姐贵人多忘事,自然没印象。老夫当时就藏在那一堆医者末尾,轮到我时,还没等诊出结果呢。你就以为我和前面那些庸医一样,於是刁蛮任性地斥责我『治不了就滚”,还推倒了桌上的茶杯弄了我一身热茶!老夫当时就想,滚就滚吧,既然你这大小姐不想治了,老夫何苦来哉?”
姜玉瓏本能地想辩驳,却在那清晰回忆起来的画面面前哑口无言,只能任由浓浓的羞郝和尷尬爬满脸颊。
被卫凌风拉著手腕,深一脚浅一脚地跟在后面,听到这旧日丑事被当面揭穿,姜玉瓏只觉得脸上青一块儿红一块儿,火辣辣地烫。
她急忙辩解,声音因为懊悔和焦急显得有些尖锐:
“不是,我—啊?当时我是太著急了!我真不知道您就是薛神医啊!我要是知道—”
薛百草脚步未停,继续走向那农家小院,根本不等她说完:
“怎么?不是神医,只是个普通医者,就活该被你姜大小姐这般呼来喝去、隨意侮辱了?”
这诛心一问,彻底把姜玉瓏钉在了耻辱柱上。
她嘴唇了好几次,平日里那些骄横的话语此刻半点也吐不出来。
巨大的羞愧感让她眼眶微微发酸,所有的辩解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她低下头,小手紧紧著卫凌风的衣袖,像只被拔了尖刺的小刺蝟,只能从喉咙深处挤出微弱如蚊的声音,带著明显哭腔和袁求:
“不是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那个那个对不起!真的对不起!薛神医,请您大人有大量,別跟我计较。当时—当时真的是才失明没多久口不择言!我太心急了,请您原谅!”
薛百草这时终於走到了院门口,抬手推开那扇哎呀作响的柴门。
他闻言摆摆手,动作隨意得像在赶苍蝇,语气里的疏离和嫌弃丝毫未减:
“不必道歉。老夫的三不救规矩,你们姜家应该也听说过吧?你这丫头片子,老夫横竖看不顺眼!说句实话,幸好你们在离阳城没找到我。就算找著了,老夫也绝不会出手医治。你们姜家是有钱,金山银山搬出来,砸不垮老夫的门槛!越提钱老子越烦!难怪刚才一张口就要赔钱”
他顿了顿,似乎又想起一桩旧怨,白的鬍子都气得颤了颤,冷哼道:
“呵,也不怕实话告诉你,本来老夫在这冀州和云州的城郊僻静处,都试种了几味极其稀罕的药材。眼瞅著就快能收成了,结果你们姜家扩建水运商埠,一道河堤改过来,全给淹没了!毁得乾乾净净!我对你们姜家的印象啊,喷喷,不提也罢,不提也罢!”
老头儿说著,不再理会身后如同被霜打了掉小白菜的姜玉瓏,自顾自地推开堂屋门,熟门熟路地找到角落里那把旧藤椅,一屁股坐了进去。
他舒服地长出口气,將那破竹篓小心地放在脚边,然后伸出枯瘦的手,拢向房间正中央那土灶上还燃著的火堆。
卫凌风抱著姜玉瓏,紧跟在薛百草身后,將她轻轻安置在火堆旁温暖的椅子上。
在离阳城没有遇到,本来姜玉瓏都很失望了,结果没想到能在这里碰见。
而且听这语气薛神医对自己的眼睛可能有什么办法,姜玉瓏自然是不敢放过,语无伦次地急声道:
“薛神医!我我只求能治好眼晴!只要您肯出手诊治,什么条件我都答应!我爹我哥都-哦对了!您看!我大哥他刚帮您捉到那稀罕的银!求求您!就看在这银的份上,帮我瞧瞧眼睛吧?求您了!”
最后几个字,已带著哭腔般的恳求,萝莉身材本不该拥有的那对儿傲然青苹果都跟著不住颤抖薛百草手中的火钳“当唧”一声敲在石头上,火星四溅,声音陡然拔高:
“老夫最看不上你这副德性!”
他伸出枯瘦的手指,几乎要点到姜玉瓏鼻尖:
“第一,你银鰍是他帮我抓的,老夫就算卖他面子出手救他,那也是我和他的事!跟你姜玉瓏有什么关係?占人便宜还占得理所当然?
第二,这银刚刚我们俩就谈好价码了,只能换得让你们在这里住,怎么又涨价的?还得给你治病了?你们姜家做生意向来都是这般坐地起价、胡搅蛮缠的吗?”
字字诛心,句句在理!
姜玉瓏瞬间像被抽乾了所有力气,整个人委顿下去,先前那点因希望而燃起的光彩彻底熄灭。
她张了张嘴,一个字也反驳不出来,只觉得脸颊火辣辣地烧,比被人狠狠扇了一巴掌还要难受。
屈辱和巨大的委屈汹涌袭来,她死死咬住下唇,眼圈修地就红了,强忍著才没让眼泪掉下来。
她下意识地想转头向卫凌风求助,可薛神医那番话如同冷水浇头:
是啊,大哥已经为她做了那么多,甚至为她冒死闯四海钱庄,人家薛神医说得一点没错,大哥又不欠她的!
自己凭什么还一次次理所当然地拖累他?求他的话生生堵在喉咙口,最终化作一声低微的抽嚏咽了回去。
薛百草看著少女那副敢怒不敢言、敢哭又不敢落泪的狼狐模样,似乎稍微舒坦了点,拍拍袍子上的灰站起身道:
“哼!想明百就好!趁早死了那份心!应允你们在此借宿,老夫说到做到!至於你们姜家最近是遭了瘟还是倒了霉,老夫可以一概不问。但治病?免谈!治不治病,是老夫自己的事!”
说罢,竟不再看两人一眼,转身似乎就要离开这间温暖却气氛凝滯的小厅堂。
卫凌风自始至终沉默著,像尊影子立在火堆旁。
他並非冷眼旁观,只是在確认姜玉瓏和这位薛神医的恩怨,担心自己若贸然开口,恐怕不仅帮不上忙,反而会火上浇油,把事情弄得更僵。
就在薛百草抬脚欲走之时,卫凌风才笑著上前挡住了神医的去路:
“老先生留步!我小妹年幼莽撞,口不择言,老先生消消火儿。”
薛百草不耐烦地斜睨著他,山羊鬍子一翘:
“怎么?你小子也想替她求情?白费力气!还是想动武?”
“不敢不敢,老先生,您这儿还有其他药材要抓吗?我可以帮你抓点儿別的来交换,给她个机会,毕竟重见光明,对这孩子来说,实在太重要了。”
薛百草转过身盯住卫凌风,轻笑道:
“哼哼!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吧?少跟老夫玩这套弯弯绕!老夫这儿近来不需要別的药材了!”
他抄起手,了两步,再次用那种恨铁不成钢的眼神警了姜玉瓏一眼,隨即看向卫凌风道:
“不是老夫咒她!看你小子还算真诚,老夫再送你一句肺腑之言: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像她这种被惯坏了、骄纵任性、刁蛮无理的小丫头片子,简直就是个小祸患!趁早离她远点,少管閒事!省得日后被她拖累得丟了性命!”
这狠话毫不留情,像淬了毒的冰锥,直直刺向角落里的少女。
卫凌风也算是见识了江湖盛传的薛神医的毒舌。
毒舌成这样,都没让人弄死,说明医术真的很厉害。
姜玉瓏脑中不受控制地闪过自己不听话偷溜去钱庄求救,结果害得卫凌风不得不单枪匹马屠戮四海钱庄的惊险画面!
薛神医虽然刻薄,说的—恐怕都是真的!自己这性格不改,那简直就是个灾星!
她再也绷不住,把小脑袋理进了臂弯。
卫凌风却没有放弃,毕竟等这小丫头回去,也许没几天就得香消玉殞。 若是能让她去世之前,好岁让她重见光明,重新看见这世界,也算是自己帮姜兄尽到心力了。
於是卫凌风想了想道:
“老先生教训得是。只是若在下能拿出叫您感兴趣的东西来一一比如什么珍奇的方子、难得的药材,不知能否请您破个例,高抬贵手,给我小妹看看这双眼睛?”
薛百草布满褶子的眼皮猛地一抬,浑浊的眼珠里瞬间爆射出一丝精光。
整个人像是闻到了血腥味的鯊鱼,那种刻薄和冷漠被一种近乎贪婪的探究欲取代。
他上下重新打量著卫凌风,咂摸著嘴笑道:
“哼!小子倒是个懂行的!知道投其所好!不错,能叫老夫提起兴趣的,这天底下確实不多,
也无非是些难得的药方药材罢了!怎么?你小子手里有?”
埋头的姜玉瓏听到这话,心里一片苦涩:自己要是回到家,也许还能请人弄来,可是这荒山野岭的,那么珍贵的东西,大哥上哪去弄啊?总不能再去抢个药铺吧?
还没等她失落完,薛百草又立刻泼下一盆冷水:
“老夫丑话说在前头!你要是敢拿那些乡下郎中的狗皮膏药方子、乱七八糟的泥丸子来糊弄老夫那你们两个趁早滚蛋!”
面对著薛百草逼人的气势和尖刻的质疑,卫凌风却是反客为主的回身坐在椅子上,笑道:
“不知老先生是否听说过合欢宗的祛疤圣药?”
卫凌风开门见山,直接拋出了最后的筹码。
“嗯?!”
薛百草那副刻薄挖苦的表情瞬间冻结在脸上,浑浊的老眼猛地瞪圆,他那略显僂的身躯竟如弹弓般“赠”地一下挺得笔直。
一步就衝到卫凌风面前,一把死死住了卫凌风的手腕!那力气之大,完全不像个老朽之人!
“祛疤圣药?合欢宗的?!”
薛百草的声音陡然拔高,带著难以抑制的激动和狂热,唾沫星子几乎要喷到卫凌风脸上:
“你小子知道那东西?你有那药膏?!不可能啊,你才多大点年纪?老夫舔著脸皮去討要了几回,都被人搪塞敷衍回来!你小子又不是合欢宗长老何德何能?”
知道这筹码有用,卫凌风反倒更加不慌不忙,故意摇摇头,遗憾嘆息道:
“药膏自然是没有的。”
“切一一!”
薛百草著卫凌风的手猛地一松,满腔的激动化为一声极度不齿的冷哼。
他脸上写满了“你小子果然在耍我”的鄙夷,转身就想坐回他那把椅子。
想故意逗逗这老傢伙的卫凌风,转而又补充道:
“但我手里,有那祛疤圣药的一一药方!”
“什么?!”
老神医那僂的老腰像是安了弹簧,硬生生从椅背上弹射而起,又抓住了卫凌风:
“你手里有药方?!不可能吧!那药房是合欢宗不传之秘,怎会流落到外面?再说你要真有这生金蛋的母鸡,早他娘的富甲一方了!还用得著给这个小丫头片子当保鏢风餐露宿?
这次把握主动权的是卫凌风了,就连姜玉瓏也被吸引了注意力,却听大哥从容道:
“老先生这话说的!您老行医隨心所欲,凭喜好救人,我就不能凭个喜好使唤这药方子?
实不相瞒,此方並非原版圣药,是在下的恩师,当年曾有幸得到过药膏,加上打探出的部分药方,自己补充研究得来的。
不敢说比肩圣药,但我师父用它多年,祛疤生肌的效果,那也是实打实的显著。”
卫凌风甚至想说:这可是我们淑贵妃娘娘柳清独家试用认证的!
他故意將细节说的很全,引得薛百草心里更痒痒了。
薛百草捏著那撮山羊鬍子,一听卫凌风说的经歷如此细致,又加上他刚刚確实震惊过自己,心头也不由得相信,手忙脚乱地扒拉著桌面:
“快快快!別光动嘴皮子!药方!写出来给老夫看看!快!”
谁知卫凌风刚要说话,姜玉瓏却突然拉住了卫凌风道:
“大哥!那药方既然是你的不传之秘!还是不要说了,没有必要再让你付出这么多,我的眼睛等回去我再想別的办法好了!”
姜玉瓏虽然没听过那药方,但也听得出这药方之珍贵!否则也不会让堂堂薛神医如此兴奋的求药。
那恐怕不是金钱的衡量的东西,这交易肯定是大哥血亏的!於是赶忙叫停了交易。
卫凌风心说等你回去,没准儿人都凉个屁的了,还想个屁的办法。
於是卫凌风揉了揉姜玉瓏的头顶,语气突然严肃起来:
“路上怎么说的?一切听我的话,现在安静!”
“可是—”
“嗯?”
姜玉瓏瑟缩了一下,乖乖闭紧嘴唇,空洞的眸子对著虚空,像只被驯服的小兽。
也就是姜玉瓏闭嘴的当口,薛百草已经把纸笔端过来了,急吼吼地催促:
“快写快写!光听你讲急死老夫!”
他警了一眼姜玉瓏的方向提醒道:
“不要说出来,万一让这小丫头片子听去,他们是真敢卖的,那姜家人都是做生意的人精儿。”
姜玉瓏闻言肺都要气炸了!
心说你说我不礼貌,说我任性都可以,但你不能说我无耻啊!
小脸涨得通红,对著薛百草声音的方向呛声:
“臭老头!你血口喷人!我才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大哥的东西,打死我都不会拿去卖的!”
远超这个年龄段应该有的青苹果,都气的摇摇晃晃。
卫凌风懒得理会这老小两人的斗嘴,提笔蘸墨道:
“老先生,药方我可以写。但写之前,您得给我一个承诺:只要这药方真確有效,您就会全力以赴给我小妹治眼睛!而且这药方绝不外传!”
薛百草一听,气得山羊鬍子都翘到天上去了:
“嘿!你这小辈说的这是什么狗屁话?你当老夫是江湖上那些偷鸡摸狗、扒人秘方的下三滥毛贼呢?!你要写,老夫自然拿本事跟你换!此方入我眼,绝不出我口!
至於姜玉瓏这丫头片子,虽然老夫確实看她不顺眼,但只要药方是真的,老夫承诺竭尽所能治疗她的眼睛,若违此誓,天打五雷轰!够不够?”
“好!一言为定!”
卫凌风也不再犹豫,一个个药名、分量、炮製方法、君臣佐使明明白白的写了出来。
正是他曾经写给柳清、助她祛疤生肌的青春版祛疤药方!
这边才写到一半,薛百草就忍不住激动的按著桌子道:
“娘的!原来如此!老夫之前他娘的研究反了!光顾著走那条『生肌先固本”的路子了!蠢啊!难怪试验千百回都没效果,原来玄机在走“行气通络”这条道!”
最终完整的药方推到薛百草面前,老傢伙嘴里喷喷有声:
“原来是这么回事儿,通了全通了!喷!不过你那师父水平真不咋地!补进去的这几味药什么玩意儿?纯粹是为了凑数方便熬製!完全浪费了主药的灵性!”
卫凌风见这薛神医的毒舌真是无差別攻击,解释道:
“家师本来就不是医者,全是为了方便而已,老先生您看这药方没有造假吧?”
薛百草脸上褶皱都笑成了:
“不假不假,你所说不错,这绝对是照著原方子的几味药补出来的,肯定是有效果的!老夫甚至能倒推回圣药原方!”
卫凌风心头一动,若是能够把圣药原方倒推出来,那清脸上剩余的疤痕不是也有机会治好了?
那么自己交出的药方並不是吃亏,而可能是次升级!
只见薛百草手一扬,直接將黄纸投入了旁边的火堆里烧尽!
隨即拍拍手,火光映照著他得意老脸上:
“行了!看懂了。”
他说著一撩袍袖,转身直接对著角落里的姜玉瓏不耐烦地招手,声音还是那么刻薄:
“成了!小丫头片子,別在那儿装鹤鶉了,赶紧滚过来坐好!让老夫瞅瞅你那对琉璃珠子到底坏在哪儿了!
喷喷,也不知道你们姜家给了这小子多少钱?连这种压箱底的传家宝药方都捨得拿出来换?败家玩意!”
他后半句明显是说给卫凌风听的,语气里满是“你小子亏大发了”的感嘆。
姜玉瓏心说自己也想知道啊!
爹爹和哥哥雇自己这位大哥到底是了多少钱啊?
致使他能如此不遗余力的帮助自己!
沉浸在巨大的惊和愧疚之中的姜玉瓏还想著,那么神奇的方子大哥竟只为了换这老傢伙给自己治疗眼睛的机会!
此时听见薛百草招呼,她更是满心跨曙小脸微垂。
卫凌风看这小傢伙又磨嘰上了,一把抄起姜玉瓏那带著少女馨香的娇小身子,也不管她低低的惊呼,把她放到了木凳前恶狠狼道:
“你大哥我药方都给薛神医交底儿了!你还在这儿扭扭捏捏个屁啊?再磨蹭不配合,信不信我当著老神医的面就教训的你屁股开!”
听到卫凌风说要教训,姜玉瓏非但不恼,心中那沉甸甸的负罪感反而奇异般地轻鬆了一点。
她吸了吸鼻子,努力压下涌上来的泪水,轻轻点了点头,细弱蚊吟地应道:
“嗯,我乖乖听话———”
可她心里却隱隱想道:大哥,要不你还是真打我一顿吧,这样我这眼睛,还能治得心安理得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