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须喝醉,还得多找点儿人,不然不知道这酒真实的饮后反应。”陈明涛好奇地转向赵喜娟,“副厂长是你二伯?”
自己只知道副厂长姓赵,倒是不知道全名叫什么。
“对啊,我大伯叫赵得柱,二伯叫赵不柱,四叔叫赵振柱,我爸排行老三,叫赵海柱,在我小的时候就走了。”赵喜娟解释。
“啊……原来都是亲戚啊。”陈明涛这才反应过来,只是这四兄弟的名字取的有点儿奇怪。
顿了顿便吩咐道:“王强,你按照刚才记录的比例,再复制一批酒样,起码每种得有个5000l的样子。”
转过头,他望向赵喜娟:“你知道厂里的酒糟都怎么处理的吗?”
虽然新产品开发顺利,可为了保险起见,还是要两条腿走路。
“酒糟?”赵喜娟有点儿没反应过来,“厂长你问这个干什么。”
“当然是卖啊。”陈明涛说。
酒糟这东西,说它不好吧,当年厂子里多少人靠着这东西熬过了饥荒。
说它好吧,这东西又特别的难处理。
日子越来越好了,很少有人吃这玩意。
可酒厂每天酿酒产生大量的酒糟,处理起来又特别的麻烦。
赵喜娟带着陈明涛,绕过了办公楼,走向了厂子的后院。
“以前的酒糟酿完后,就进了食堂做窝窝头,我小时候就吃过。”赵喜娟边走边解释,“现在粮食丰收了,很少有人吃。可这东西量太大难以处理,堆积起来容易发霉,夏天苍蝇一群群的,厂里还得买石灰来消毒。”
“酒厂有苍蝇不是太正常了。”陈明涛问,“后来怎么处理的?”
“后来嘛,老厂长就让员工自己拉回家里去,喂猪不太行,喂鸡喂鸭倒是可以,这也成了员工的隐性福利。”
赵喜娟直摇头,“只是量太大了,还是消化不完,周围关系不错的农户,偶尔也会拉一些回家去喂鸡。即便是这样,依旧有很多,每年处理这些酒糟,都很头疼。”
两人正说着,便已到了后院。
陈明涛抬头看去,院墙的角落里,堆满了黑色的酒糟,象是小山一般。
粗略估算了一下,差不多有个50吨的酒糟,这还得多亏了酿酒车间这个夏天在酿酒,这才还剩这些个酒糟。
靠在最前面的一堆还算新鲜,再往后的酒糟都染上了一点儿雪白,上头的苍蝇正成群地飞着。
发霉的酒糟不能用,这批新鲜的酒糟倒是可以,陈明涛估算了下,大概还有个1/3的量,再加之酿酒车间剩下的酒糟,估摸也有个20吨。
旁边的赵喜娟低声问:“厂长,这酒糟你打算怎么卖?”
赵喜娟心里疑惑,这东西免费送可以,要是花钱……谁会花这个冤枉钱?
“我知道一个配方,酒糟加之其他辅料,可以让猪上膘更快。”
陈明涛边说着,边蹲下身子抄起了一把酒糟,用力搓揉一下,变成了粉末状。
清香型的酒糟不象浓香型那么复杂,以高粱为主,蒸馏过后,这里面富含蛋白质、纤维素、脂肪和残留的酵母菌,是优质的粗饲料原料。
但,缺点也很明显,其中的纤维含量高,单独喂养口感差,营养不均衡,还容易拉肚子。
而且,新鲜的酒糟水分高,易腐败产生黄曲霉素这些有害物质,必须进行干燥处理。
酒糟成为饲料,也是历经一次次的试验后,最终才完善出了一个完美的配方比。
“厂长,这东西真能让猪长膘吗?”赵喜娟有点儿惊喜,“要是真有这个配方,咱们裕和县周围的农户,肯定抢着要呢。不过,这酒糟到时候多少钱卖呢?”
现在粮食喂养一斤的成本是两三毛,要是酒糟价格太高,没有性价比,人家也不会要。
陈明涛从旁边捡了个石子,在地上算了起来。
“价格不能太高,必须得有性价比,我的心理价位是5分钱一斤。”陈明涛边说边写,“咱们厂子有3000口地缸,现在的工艺,一年下粮7000吨,扣掉损耗,算6500吨。如果改良工艺,产能翻一倍……”
赵喜娟也是高中生,思绪跟着陈明涛的手一起幻想着,等到最后一个数字写完,她惊叫道:“130万,天呐,要是这些酒糟全卖了,一年能有130万的利润!!”
她一个月工资才150,看着地上这么多零,眼睛都直了。
把厂子里的工艺改良,15天一个发酵周期,3000口地缸火力全开,一年需要消耗13000吨的粮食。
按照5分钱每斤的售价,一年能给厂子带来130万的利润。
这些是以前被当做垃圾没人要的东西,这样特殊处理后,竟然能给厂子带来这么多的利润。
赵喜娟捂着嘴,有点儿不敢相信。
“厂长,这事真能成吗?”
陈明涛直起身子,淡淡开口:“配方肯定没问题,5分钱的售价很有竞争力,我们不包运费,让他们自己来拉。至于能不能行……”
看了看天色尚早,他回过头问道:“咱们找个养殖户试试就成,你知道哪儿有吗?”
赵喜娟连连点头:“我知道,离这儿不远的赵家庄,那是我老家,我带你去!”
……
张援朝提着瓶酒,一路骑着二八大杠,轻哼着小曲儿,回了轻工业局。
停好车,他立马提着酒,朝着局长的办公室跑去。
到了门口,刚想敲门,却见里头局长的声音传来。
“是是是,我明白,您放心,我们一定努力……”
良久后,听到里面没动静,张援朝这才敲门进去。
刘局长靠着椅背,一脸的愁容,见张援朝回来,便抱怨道:“上头又打电话了,说隔壁县的新煤场动员员工大干100天,要超额完成定额任务。就这么点儿事,还要让报社报道报道,咱们县……唉……”
快到年底了,各县都想着法多露点儿脸,国营单位是首当其冲,可裕和县没有煤厂,最大的裕和县酒厂濒临破产,着实让人挠头。
张援朝当即劝慰道:“局长,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老天不赏饭能咋办,咱们裕和县勘探了几次也没发现煤矿,没这个命啊。”
“说是明年勘测队还要再来一次。”刘局长看他手里提着酒,回归正题道:“快说说,我们的新厂长适应的怎么了。”
张援朝便把自己了解的事情说了一遍,听到陈明涛竟然解决了粮食危机,还要调酒自救,刘局长一拍大腿惊喜道:
“这小子可以啊,敢打敢拼,没想到江南大学还给咱们派了个能人来!”
“可不是么,那赵不柱干了几十年,也是服服帖帖的。”
“机会给他了,等了半年,他自己把握不住能怪谁?”刘局长招了招手,“来,倒一杯,尝尝他这酒怎么样。”
张援朝当即拿了个搪瓷缸倒了一点,刘局长品完后,却是皱起眉来。
“这酒说实话,有点儿寡淡啊,不如云山烧。”
“局长,这酒是42度的。”张援朝笑着解释,“厂里的好酒都卖完了,剩下的可都是残渣,能调出这味道已经很厉害了。”
刘局长一想还真是这么个事,问:“这酒打算卖多少钱一瓶?”
“三块五,是售价三块五,陈厂长的意思是,要走群众路线。”张援朝说。
刘局长一惊,整个人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看了看手中的搪瓷缸,想要反驳,可一想定价权都交给酒厂了,自己也管不着。
良久后他才吐出一句:“陈厂长很有魄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