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东西？
沉行瞅了一眼盒子，盒子是新的，拿起来也并不重，他看看叶书华，叶书华却笑着示意他打开来。
“枪？”
一支五四式手枪赫然躺在盒子里，枪身乌黑，在灯光下散发着耀眼的光泽。
沉行一把抓在手里，咔嚓一声，五四式上膛，这响声就跟真的一样。
“小叶子，从哪来的？”手枪很轻，不象真正的五四式沉甸甸的，可是拿在手里，沉行也是爱不释手地比划着名。
“我外甥不玩了，给你了，”叶书华笑着看看他，看着他拿着枪瞄准外面的大柳树，看着他把枪插在腰间又快速地拔出来，看着他在办公室里兴奋地来回走着，“对了，大箩卜，你不是不会说话吗？”
沉行也笑了，可是这玩具枪是新的好吗？
他正要说话，办公室里突然就是漆黑一片。
二楼三楼的法院的人就喊了起来，“怎么又停电了！”
这个时候的电力供应也不充足，停电是常事，晚上七八点停电，后半夜来电，大家都习惯了，有时候，一集《水浒传》正看到好处，却突然没电了，让人好不扫兴！
嚓——
黑暗中，沉行摸索着拿出火柴，点燃一支蜡烛，温暖的光就不断在黑暗中跳动着。
他在办公桌上滴了两滴蜡油，就把蜡烛粘在叶书华的办公桌上，却又笑嘻嘻拿起一个包子，“小叶子，你别说，咱们主任的手艺还真不错……”
……
清早起来，红楼外面已经被大雪复盖，远远望去，整个县城白雪皑皑，茫茫一片。
刷刷——
沉行举着大扫帚，在门前先扫开一条路来，“这世上原本没有路，扫的人多了也成了路……”
这活儿干的，热火朝天，不一会儿脑门上就冒了汗。
看着他站在柳树下搓着手哈着热气，叶书华心里又是一动，毛线买回来了，可是还没织完呢。
昨晚点着蜡烛，她织了一半手套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小叶子，什么是法律行为？”听着他拿昨晚自己的问题来考自己，叶书华举起手中的扫帚就拍了一下大柳树，柳树上的积雪扑簌簌就落下来，落满了沉行的身上。
他也不在意，“比如说，小叶子，我请你吃馄饨，但我没有请，你是否能起诉我？”
“不能啊。”这还能起诉吗，叶书华摇摇头。
“为什么？”沉行却又问笑着问道。
“这是一个情谊行为。”叶书华想了想，认真地说道。
可是什么是情谊行为，她又答不上来了。
“其实，请吃饭仅仅是一个意思表达，而这样的意思表达不在于设立、变更、终止民事法律关系，其没有受法律关系约束的意思。”沉行看她的样子，得意地挥舞着手中的扫帚，“所以这样的表意行为只能叫意思表达而不能称作民法上的意思表示，更不是法律行为，明白了吗？”
哦，叶书华琢磨着，难得他说得这么通俗易懂，还真是那个聪明的沉行。
沉行看着她思考的模样，哦，不是说，女人一思考上帝就发笑吗，此时的叶书华，也许经过一早上的劳动，脸上尽是红晕，如桃花般绽放。
“看什么，还不赶紧扫雪？”程耀文没有骑自行车，踩着积雪“咯吱咯吱”地就来上班了，还没走到红楼跟前，就扯着嗓门喊开了，“大箩卜，你不是不会说话吗？”
下雪了，大家都来得很早。
这个时候，还没有环卫工人清扫积雪，都是各单位自扫门前雪，机关干部、厂矿工人还有中小学生，都要早早到单位到学校扫雪。
大家一起劳动，一起出汗，一起开着玩笑，看着程耀文只穿一件毛衣把积雪扫到路边，沉行也脱去外套……这种热火朝天的集体氛围，没有人会感觉到冷，这种火热，也让沉行深深陶醉。
邱湘源也来得很早，也拿了扫帚扫雪，大院里的机关干部也到门前来清扫积雪，快要扫完的时候，才看到黄大姐提着一个保温桶姗姗而来。
“家里出事了……”
立马有人就小声议论起来，在这个小县城里，轧死人可是大新闻，不用半天，整个县城都知道了。
“中午不回家了？带了什么好吃的，给大家伙都尝尝。”程耀文热情地跟她打着招呼，黄大姐却是无精打采地回应着，待到大家放下铁锨扫把，她才提着保温桶来到法律顾问处。
“怎么，早上没吃饭？”程耀文已是明显感觉不对，他笑着迎上来，顺手柄法律顾问处的门关上了。
保温桶打开，哦，赫然是一桶馄饨！
“你这是……良心发现了，不给报销，还特地给我们家小伙子又做了一份？”程耀文开着玩笑，可是再抬头，黄大姐已经在那张斑驳的连椅上坐下。
“我弟妹昨晚没回家，被公安局拘留了。”
哦，程耀文笑着刚夹起一个馄饨来，一听这话，馄饨就掉回到保温桶里。
怎么会呢？
她只是一个售票员，又不是司机。
还真会！
那天，她的弟妹刘爱芳正巧就在那辆三开门的公交车上当售票员。
那天，雪下得也大，路上的行人很少，公交车上的乘客也不多，车辆本来就大，车厢内空位就更多了。
公交车从汽车站驶出后，到了城东的公交站点，刘爱芳也曾伸头向车窗外探视，没有见到站台上有人侯车。
前门的售票员也看站台上没有人，车上也没有人落车，所以没开前门。
刘爱芳民因为车上仅有一位乘客从后门落车，所以在开启后门的时候又习惯性地带动了一下中门的气阀，而在中门尚未完全敞开时，又按了按气阀把中门关闭。
当后门的这位乘客落车时，刘爱芳还在回头答复他的问话时，随手关门打铃示意司机开车。
但是，就在车辆起步后的一瞬间，刘爱芳突然听见车下有人调用出事了，刘爱芳又随手打铃招呼司机紧急停车，但为时已晚，此人已在车轮和高出地面的站台中间的挤擦下倒地身亡了。
这是昨天的事儿！
“哦，有拘留通知书吗？”程耀文脸色严肃起来。只要遇到案子，他就不会再开玩笑。
“还没有，说是还在审讯，让家属送棉衣和洗漱用品……”昨晚一晚上，刘爱芳没有回家，大清早起来，弟弟就跑到自己家，一家人已经乱成一团。
好好的生活，可是事情偏偏就找上了门。
“今天我去交通委先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程耀文安慰着黄大姐，“公安局就是调查，调查完后，人说不定就出来了，你别自己吓唬自己，人家在里面没事，你在外面就不行了，是不是？”
黄大姐叹口气，希望如此吧。
看着黄大姐落寞的身影，好象一晚上老了十岁，程耀文也叹口气。
“主任，那这馄饨到底还能不能吃？”他刚回来，就看到沉行举着筷子，笑着对着他。
“哎，你就知道吃，”程耀文把昨晚黄大姐的话原封不动送给了沉行，“你不是不会说话吗？”
“那也不眈误我吃馄饨。”沉行夹起一个馄饨放进嘴里。
“恩，沉行，”叶书华拿来旧报纸准备生炉子，“黄大姐请吃饭，是法律行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