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昌之事”指的应该是辛亥。
顾真知道在辛亥发生后,全国各地纷纷响应,但对黔地有什么反应却没有一点印象。
他也对北方军阀有些记忆,但是对黔地的军阀的崛起也没有丝毫的印象。
大概是因为黔地太穷了,对历史发展没有造成太大的影响的原因?
回忆了一下自己能够想起的事情,顾真疑惑问道:“他们既然已经控制局势长达三个月,为什么那么轻易地成了阶下囚?”
李姝吐出一口浊气:“这就要从张百麟说起。此人在辛亥之前就组织了一个自治学社,以学社之名,网络人才,宣扬自己的思想,与支持清廷的立宪预备会对抗。”
“在辛亥之事传来后,张百麟认识到时机已至,说服了原本支持清廷的立宪会里面的那些所谓的贤达乡绅,获得了部分人的支持,推翻了清廷的统治,创建了黔地军政府,自任枢密院院长。”
“事后,为了维持黔地秩序,争取那些贤达乡绅的支持,他没有处理那些原本的反对者,让不少人留在了原职上,有些人甚至担任要职。”
“刘显世家族在兴义一带有很大的势力,辛亥发生后,清廷的高官十分惊恐,于是令刘显世带兵入贵阳府镇压革命党。”
“他走到半路,发现由自治学社发展而来的自治党获已经获得胜利,光复了贵阳府,于是宣称投靠自治党,伺机应变。”
“有人认为刘显世在兴义向来专横跋扈,不易驯服,应该杀了他。有人反对那么做,认为刘显世有才,可以利用。”
“张百麟以在光复之日,曾宣布兵不血刃为理由,认为此时不应嗜杀以贻人口实,对刘显世应予容纳,以示宽宏。”
“经过争论,刘显世被允许入城,仍然担任统军的要职。”
“清廷去后,贵阳府人心浮动,公口林立,城中一夕数惊。”
“刘显世趁机收买军人,拉拢那些支持清廷的立宪党人,培植自己的力量。”
“到了时机合适时,他便向滇军去信,声称黔地匪患成群,急需恢复秩序,请求滇军入黔整肃匪患,滇军听信了他的一面之词,后来……就象他说得,杀得人头滚滚。”
听完这个过程,顾真才知道在黔地还发生了那么令人扼腕的故事。
暗叹了一口气,他说道:“张百麟做事确实糊涂,要是当初多杀一些人,事后不会遭遇如此事情。”
李姝神情黯然:“张百麟这人太过讲义气。有人评价他,说他,财物无所私,交游无门户,行为不拘小节,有奇侠之气。他从来不会违背自己的诺言,这才导致了惨剧发生。”
“更多的和他的性格无关。”顾真摇了摇头,“你说他在辛亥前就创建了一个自治学社,网罗人才。那些人才肯定是新式读书人。显而易见,能够读书的,八成都是出自你说的那些支持清廷的贤达乡绅家庭。那些人与那些旧势力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不可能完全切割。”
”考虑到这一点,就算张百麟想要多杀人,想要减少那些旧势力的影响,怕也很难做到。”
李姝抬头,惊异地看向顾真:“你和我爹说的一模一样。我爹也说张百麟的事业不会成功,曾经劝过他很多次,但他都没有听。”
从李姝对自治党的态度,以及对黔地的事态发展如此熟悉,可以看出她亲身经历过那些事情。
这肯定和她的父亲有关。
她的父亲应该和自治党的关系非常亲密。
再联想到李姝谈及她父亲时的情绪反应,顾真已然猜到了李姝刚才的反应为什么那么激烈。
虽然对李姝的父亲非常好奇,但是他没有多问,而是问了另外一个自己感到奇怪的问题:“支持清廷的立宪会为什么最终会支持张百麟?”
“皇族内阁你不知道?”李姝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去年年中,清廷宣布实行责任内阁制,任命内阁总理大臣和诸大臣共十三人,其中八个满人,四个汉人,一个蒙古旗人,而八个满人中皇族占了五个,被讥讽为皇族内阁。”
“这种换汤不换药的举措大失人心,很多立宪会的人士也大为失望,等到辛亥发生后,他们意识到那是大势所趋,不得不与张百麟合作。”
“当然,这合作只是表面上的,暗地里他们还是在互相连络,以期推翻自治党人的军政府。”
“他们和刘显世正好一拍即合,所以都汇聚到了刘的手下,帮刘卖命。在杀自治党人的时候,他们非常卖力。”
说到最后,李姝的胸口产生了剧烈的起伏。
显然,这让她想起了一些痛苦的回忆。
顾真又问道:“滇军的蔡将军似乎是个好人?怎么会……”
“好人?”李姝冷笑一声,“一个连自己的手下都管不住的糊涂虫罢了,帮人把事做了还被人蒙在鼓里。”
顾真没有说话。
要是李姝说的是真的,那位蔡将军在这件事上确实是一个“糊涂虫”。
在清廷之后,各地就陷入了军阀混战的混乱时期。
而黔地就是如此进入了军阀统治的时代?
那个刘显世就是统治黔地的首任军阀?
顾真对民国初期的黔地的局势发展没有丝毫的印象,想破了脑袋也没有想起什么相关的事情。
从黔地请滇军来帮忙“肃清匪患”的描述来看,一向穷困的黔地连滇地都比不上。
这八成就是黔地在这些历史上完全透明的原因。
李姝把一根木柴扔进了火堆中,砸灭了刚燃起的火苗。
火堆中立即生出了一阵呛人的青烟。
冷风从墙上的破洞刮进屋子,正好把这青烟刮向了那几人那边,引起了一阵咳嗽。
就在这时,李姝毫无征兆地从怀中拔出小刀,身躯一发力,借着青烟的遮盖,骤然向那几人那边窜出。
心头一惊的顾真只听到一阵猛烈的撞击声,随后便见到李姝从青烟中回归,一把拉住他之后,粗暴地撞破墙体,向屋子外跑去。
腐朽的木板被击破的声音与呼啸的风声同时从后方袭来,令被拖出了屋子的顾真后背一紧。
李姝不得不停下来应付从身后袭击而来的东西。
等她闪开一些木头,击碎两根木头柱子之后,以那个留着两撇胡须的中年男人为首的四人已经追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