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泽重振旗鼓,四处借了钱,终于才把铺子的租金补上。
他的锐气被生活磨平了棱角,浮躁减少了许多,他想,他要脚踏实地地开始,无论最后成功是多少年以后。
只要能让白愠萧对他改观,多少年他都愿意等。
侯府上下看着他这个改变,都觉得老天有眼,一切都开始往正轨的方向去走。
这些好事情加在一起,陆洁霜死了的悲伤便被所有人抛到脑后了。
陆逐风和孟云关系越来越好,孟云带着陆逐风去参加了几个高端的酒局,在很多有头有脸的人物那儿打了个照面。
陆洁月沉浸在筹备婚事中,每日觉得风都是香甜的。
陆泽有了新的人生目标,颓废气质一扫而空。
魏昭宁看在眼里,只是淡淡一笑。
冬絮问:“小姐,他们果真没有心,那陆洁霜虽然可恨,但好歹也是他们的亲人,竟然这么快就走出来了,一个个的,倒不象是新丧的人家。”
魏昭宁笑道:“没那么简单,等着看便是。”
另一边。
“夫人,之前那些鬼神之说真把奴婢给吓到了,您说若是三小姐真的在天之灵看到这一幕,会不会降罪?”
流香问魏佳若。
魏佳若摸着肚子,眼神讽刺。
“蠢货。”
“人都死了,活着的时候都翻不起什么风浪,更何况死了?”
陆洁霜赶了好多日的路程,终于到达岭州。
这一路上,她靠着上辈子与陈淮的甜蜜回忆,竟然不觉得累。
“天字号药铺,左拐就是了。”一个路人道。
“多谢小哥指路。”
陆洁霜心情忐忑,越到靠近的时候,心里越不安。
不行,不行。
赶路这么多日,头发都油臭了,不能就这么去见他。
她当了自己头上的一根珠钗,去了附近的客栈,将自己洗的干干净净,又买了身新衣裳。
这才有底气到天字号药铺去。
天色渐暗,里头的伙计已经在收拾东西准备打样了。
“姑娘?买药?快一些,马上就要打样啦!”
小伙计笑脸相迎。
陆洁霜紧紧攥着手里的手帕,紧张道:“我我不买药,我是来找人的。”
伙计一愣,依旧微笑着:“姑娘找谁?”
“陈淮。”
说完这两个字,陆洁霜的心尤如擂鼓。
“找我?”
突然,从里间出来一个男子,风度翩翩,穿着天青色长袍,眉眼间尽是温柔。
陆洁霜心里的大石头落了地,找到了!终于找到了!
她打算假装是来找活做的,以此来接近陈淮,慢慢追他。
她轻声问:“你是这儿的老板吧?有人推荐我来这儿,我会抓药看病,你们这里还缺人吗?”
陈淮眼中没什么情绪,就是对待陌生人该有的样子,他点了点头,“可以,不过”
话音还未落,又从里间出来一个妇人,带着个稚嫩的小孩儿。
“爹爹!爹爹!皮影戏马上就要开始啦!”
那小孩儿眉眼和陈淮有个五六分相似,拉着他宽大的袖子撒娇。
跟在身后的妇人瞧着很年轻,应当于陆洁霜差不多年岁,脸上一层薄红,“满儿真是的,一刻都离不开你。”
“满儿乖,你爹爹在忙呢,先跟娘亲下去吃点你爹爹做的糕点,不然娘亲一个人全吃完啦,没得你的份儿了!”
“呜呜呜!不要!爹爹偏心!每日都给娘亲做好多好吃的,满儿只能吃娘亲剩下的!”
陈淮刮了刮他的小鼻子,言语间都是宠溺意味,“小滑头。”
陆洁霜看到这一幕,觉得自己的心跳都停止了,身子僵硬,喘不过气来。
一时间,混杂的情绪在心底炸开。
有不可置信,有愤怒,有嫉妒。
那明明是她的男人!
为何跟别人成了家,生了孩子!
他明明只为自己做糕点!为何变成为了那个女人做!
这个女人抢了她的。
看向那女人的眼神染上了几丝恨意。
有这么一瞬间,她想,她一定要把这两个人拆散,明明陈淮是她的男人!
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
她要回到陈淮身边,把这个可恶的女人赶走!
突的,那女人道:“姑娘,这么冷的天气,怎么只穿这么点?来,先披上,门口凉,有什么话进来再说。”
陆洁霜一愣。
她当了珠钗后,剩下的银子只够买一身薄衣裳了。
她没想到
突然,她脑海中回荡着魏昭宁的声音:“别做外室,别插手别人的感情”
心脏猛地被什么东西揪住。
愣在原地,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那女人见她没什么反应,便将外袍放在架子上,“姑娘,一会儿着凉了。”
“夫君,你先忙,我带满儿下去,忙好记得去隔壁买杯姜茶给这位姑娘,她脸色不好。”
说完,她就走了。
陈淮有些怪异,他问:“姑娘?你怎么了?”
“我爱人就是热心肠,她没有别的意思。”
陆洁霜张了张嘴,手指使劲揪着自己的薄衫,“陈淮。”
思忖良久,她问:“我听说你喜欢疏解别人心结,怎么不做这一行了?”
陈淮笑道:“姑娘是京城来的吧?”
“我才从京城回来不久,只是冬日京城太冷,我爱人畏寒,我便带她回了岭州。
疏解心结嘛,也看缘分吧,我现在倒是有些忙,抽不出空做这个了。”
陆洁霜瞳孔微微放大。
命运真的很会开玩笑。
她不想在这里继续待下去,几乎是落荒而逃。
什么话也没说,便跑了出去,不知道跑了多久,她好绝望,为什么上天要这样待她?
陈淮看着她的背影,挠挠头,好生奇怪一姑娘。
狐狸毛披风还挂在架子上,人却不知所踪了。
天空慢慢砸下来许多夹着雪花的雨点。
陆洁霜无力地在夜色中奔跑着。
许多次,好想回头去,回到天字号药铺,留在陈淮身边,将他抢回来。
前世若是她懂得陈淮,她们二人也会象那女人和他一般吧。
生个可爱的孩子,平平淡淡地走完这一生。
情绪尤如洪水决堤,击得她溃不成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