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描淡写的四个字,却如台风过境,从林永辉心上强力刮过,留下一片无法收拾的狼借。
结过婚,不是结婚,是结过了,表明现在虽然处于可以再结婚的状态,但已经不是初婚,是二婚。
意味着她曾经跟别的男人一起生活过,亲过嘴,睡过觉,没准儿还可能有流产的孩子。
汉白玉雕刻的芙蓉美人象,正面完美无瑕,背面千疮百孔。
林永辉大脑一片空白,他甚至忘了怎么走路,直挺挺地立在那里,四肢百骸充斥巨大的无力感和一点点不能言说的丢人现眼。
怎么会这样呢!
怎么能这样呢?
为什么是这样!
这比沉一凝直接拒绝他更来的难受。
提前预想过多种可能,她拒绝,她接受,她尤豫,她拿不定主意……
唯独没料到,沉一凝结过婚。
似乎之前早有征兆:
她那么完美,身边始终没有男伴。
她才二十三,却比同龄人更稳重冷静。
……
林永辉震惊地话说不利索,“一凝,我……我没想到……”
“不能接受吧?”沉一凝淡然一笑,全无尴尬和难为情,“挺正常的,哪个男人不想娶黄花闺女,更何况是你这样年轻有为的高级知识分子。”
“退一步讲,就算你能接受我,你家里人也接受不了。别说我爸爸是教授,他就是中央领导,我相信你家人也希望你能娶一位清白姑娘。”
“不,不是,一凝,我,我需要,需要时间。”林永辉眉头紧锁,“给我点时间。”
沉一凝立即道:“永辉,你不要误会,我没有逼你接受我。”
“一凝,你说的是真的吗?你才二十三啊,我不相信你会会结过婚。”林永辉越琢磨越觉得离谱,小小年纪结婚,梁铭章也不会同意。
他开始怀疑这是一凝拒绝他的借口。
可是那么多借口,非选这个?
“是真的。”沉一凝坦坦荡荡承认,“我十九岁就嫁人了,那时候我觉得他很好很好,事实上,我到现在也觉得他很好。”
林永辉问:“你父亲当时也同意你结婚?”
“不同意,他说婚姻要创建在平等的基础上,而不是怜悯和同情。”沉一凝转述当时梁铭章在不知道她是女儿的情况下说的那番话,“他是对的,可我听不进去。”
“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我的婚姻不到一年便结束了。”
林永辉彻底心死,他一面觉得可惜,一面又矛盾地觉得不可惜,她太好了,她又太不好了。
明亮的耀眼,伤残的致命。
他没心思再逛下去,随口问了句:“没有调解吗?”
沉一凝回答:“无法调解。因为那场婚姻,一开始就错了,越过越错,只有结束,才能防止错得离谱。”
月圆依旧,这次林永辉没送沉一凝到楼下,经过旧宿舍楼,道了声“再见”直接上楼了。
沉一凝脚步轻松地回到宿舍,何维刚洗完澡出来,拿毛巾擦头发,“去哪儿了?”
“你不是晚上跟你堂姐一起睡吗?”沉一凝换上拖鞋,随手挽起头发。
何维说:“她今天临时替别人值夜班,我就回来了。你去洗澡吧,暖水瓶的热水还多着呢。”
沉一凝抱着换洗衣服愉快地去洗澡了。
厕所门刚关上,“咚咚咚”,房间门传来急促敲门声。
何维急忙在背心外面披上军装,把自己裹严实,边跑过去开门边问:“谁啊?”
“季中临。”门外的人报身份。
何维打开门,“季队,这么晚了,找我什么事?”
季中临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盯着她,语气不够友善,“你室友呢,叫她出来!”
听着就是秋后算帐,放学你给我等着的凶狠。
何维心脏颤了颤,“她洗澡呢,要不我替您转达一下?要是她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我先替她向您道个歉。”
“你上一边子去。”季中临不耐烦,“有你什么事,别给自己加戏。”
既然沉一凝在洗澡,那他等会儿再过来。
他转身就走,何维正要关门,沉一凝出来了,头发用毛巾包好,身上还穿着进门时的衣服,显然还没开始洗澡。
她在厕所听到动静,好象是季中临的声音,就赶紧出来看看。
何维走到沉一凝身边,压低声音,友情提醒:“一凝,季队找你有事,看着不象好事。”
沉一凝愣了下,以为季中临因为维生素的事来找她麻烦,这个人真是没完没了的。
她镇定地走到门口,“找我什么事?”声音懒懒哑哑,眉眼缱绻乏力,摆出一副不想聊天的样子。
再配上一个“哈欠”,完美无缺营造出“你快点走”的暗示。
季中临板着脸,掀开眼帘瞟她一眼,一句话分三半截说出来:“你明天,有空,看电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