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中临挂了电话，火急火燎地上楼换衣服出门，从家里骑自行车到宁城大剧院，少说也要一个半小时，大晚上，沉一凝一个人在那孤零零的等着，像棵没人要的小白菜，挺可怜。
他走到父母卧室门口，“咚咚咚”敲门。
季国明打开门，“干什么？”
季中临往卧室里瞟一眼，他妈正坐在梳妆台前护肤。他把季国明拉出来，顺带关上卧室的门。
“你鬼鬼祟祟的，干啥？”季国明以为儿子又来问结婚报告的事，不太想理他。
“爸，我开一下你的军车，行不行？”
不是问报告的事情，季国明看他，“你开车去哪？”
季中临不骗人，“沉一凝去市中心参观咱们宁城的城市建设，建设的太好了，把她看花眼，迷路了，回不来了，我去接她一下。人家千里迢迢跟着我来了，咱也不能不管，是不是？”
“你说真的？”
“我什么时候撒过谎？撒谎天打雷劈。”
一个女孩子出门在外，孤苦伶仃的。季国明赶紧道：“我去给你拿备用车钥匙，你快去接人，别告诉你妈。”
卧室门忽然开了，杨文慧怒目圆睁：“什么别告诉我？”
季国明：“”
季中临脑子好使，反应快，“妈，是这样，丁广生，就是丁参谋长的儿子，吃喝嫖赌抽，坑蒙拐骗偷，被关局子里了，他找我去接他一下。”
“他怎么不找他爸？”杨文慧质疑。
“他敢吗？警察要不了他的命，他爸能。”季中临脸不红气不喘的编，“应该是抓错人了，老丁这个人蠢是蠢了点，人品还凑合。”
杨文慧：“那为什么不能告诉我？”
季中临：“那不是你们女人就爱说别人闲话，万一传到丁广生父母耳朵里，白瞒一场。”
杨文慧深深看他一眼，“哼”一声，转身回屋了。
季国明找到车钥匙交给季中临，叮嘱他，“阴天下雨不要出去，小心天打雷劈。”
季中临拿了钥匙飞快下楼，到大门口，又疾步返回去厨房给沉一凝拿吃的，按她的性格，这会儿必定在大剧院门口老老实实待着，哪儿也不去的等他。
晚上李妈烙的饼，肉末豆角馅儿，还剩几个，放在橱柜里，季中临找了张油纸，包好两张饼，揣飞行夹克里面的大口袋，一转身，李妈叉腰站门口，“你鬼迷日眼的，进厨房干啥嗦？”
炉子上的水壶“扑哧扑哧”冒热气，季中临说：“水开了。”
“莫关，紧它烧，把水烧干，锅儿烧穿，房子烧燃。”
季中临没功夫搭理李妈，指了指她身后，“我妈来了。”
李妈回头看的功夫，季中临飞奔出厨房，一口气跑到后院车库，点火开车，一脚油门轰出部队大院。
茫茫夜色，一心如箭，划破苍穹。
大剧院门口的台阶上，沉一凝抱着买的东西，乖乖地坐着等待，肚子饿的咕噜咕噜叫，也不敢离开，怕万一跟季中临错过。
苏兰桥推着自行车，经过剧院门口，看见她，主动攀谈，“你对象还没来？”
“远着呢，他应该在路上。”沉一凝提着东西站起来，走下台阶，问苏兰桥，“你下班了？”
“对，我下班了。”
“你在剧院工作？”
苏兰桥摇摇头，“我在宁城电影制片厂工作，偶尔借调到剧院，排话剧。”
沉一凝觉得他很和善，文质彬彬的，年龄看上去二十多岁，说话不疾不徐，像书里描写的文人墨客。
她就多问了几句：“请问你怎么当上的演员？干这一行需要文化程度很高吗？你们厂还招人吗？需要介绍信吗？有年龄户口限制吗？”
苏兰桥又忍不住笑了笑，“你想当演员吗？”
“我想。”沉一凝坦荡承认，“我特别想。”
苏兰桥说：“我们厂一般不招人，我母亲也是演员，她推荐我进的厂，偶尔各个地方的戏曲团会推荐人过来，合格的就留下，不合格的不要。”
沉一凝失望道:“原来当演员这么难。怎么就算合格？”
“外形过关，口才过关，最主要还是会演，放的开，情感丰沛。”
沉一凝若有所思道：“要坚信自己就是剧里的人，是不是？”
“可以这么说。”苏兰桥跨上自行车，“我回家了，你自己注意安全。”
这时，一道汽车大灯的强烈光束射过来，差点闪瞎沉一凝和苏兰桥的眼。
两人下意识伸手挡光，这动作，让苏兰桥联想到拍电影常见的做坏事被抓包场面。
汽车停下，没熄火，门打开，季中临下来，看到沉一凝好端端的，松了一口气。他走过去，接过她手里的大包小包，看一眼苏兰桥，警剔道：“你谁啊？”
沉一凝怕他口吐芬芳，连忙解释：“这位是电影制片厂的同志，好心带我打电话给你，你赶快跟人家说谢谢。”
“哦，谢谢啊。”季中临说完感觉不太对劲，他怎么这么听话。
苏兰桥没想到这姑娘的对象还有汽车开，挺阔绰，招了招手，骑车走了。
外人一走，季中临立即展开批评教育：“你个小娘们，真能逛啊，完了还找男人帮忙，人贩子的教训还不够深刻吗？下次找女人帮忙。”
沉一凝反驳：“刘翠英还是女人贩子呢。我谨慎着呢，我是在大剧院里面找的。”
季中临拉着人上车，“赶紧走吧，我带你兜兜风。”
“这你家的车？我还没坐过汽车呢，什么叫兜风？”沉一凝坐上副驾驶，关上门。
季中临拉过安全带给她系上，“兜风就是打开窗子，把嘴吹歪。”
他从口袋里摸出肉饼，扔给她，“是不是傻乎乎坐大剧院门口，不敢走开买饭吃？吃吧，味道不错，就是有点凉了。”
沉一凝眼框一热，蓦然想到苏兰桥说当演员需要感情丰沛，难道她感情就很丰沛？不然为什么这一刻这么想哭，更奇怪的是，她还想做点别的。
“季中临，虽然我知道这么做是不对的，可是，我有点想亲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