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季少校临危不乱的一面展示出来,当机立断的冲厕所方向,喊沉一凝:“媳妇儿,你快点出来,警察同志来了。”
沉一凝听到叫声,正刷牙呢,赶紧冲掉嘴里的泡沫,擦干净嘴,从厕所出来,快步走到季中临身边,看了看警察,不安道:“发生啥事?”
胖警察上下打量沉一凝,见她过分漂亮,怀疑道:“你和他什么关系?”
面对警察不象面对老板娘,良民沉一凝不敢撒谎,她紧张地看向季中临,抓着他的骼膊,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索性不说话。
这番举动更引起警察怀疑,瘦警察加重语气问沉一凝,“你们到底什么关系,如实说。”
季中临马上回答:“我们是两口子,她年龄小,才十九岁,没见过世面,头一次遇上警察,难免害怕。”
“出示一下结婚证。”
季中临说:“这我们出来走亲戚,也不可能随时带结婚证啊。我是空军部队的,有军官证,行吗?”
两个警察对视一眼,胖警察说:“拿来看看。”
季中临连忙回屋从包里找到军官证,递给警察,“这肯定不骗人。”
胖警察对着军官证,问沉一凝,“他叫什么名字?”
沉一凝说:“季中临,季节的季,中国的中,降临的临。”
“多大年龄?”
“二十四。”
“在哪里当兵?”
“宁城空军第三基地。”
“什么兵种?”
“开飞机。”
瘦警察忽然问道:“他当了几年兵?”
沉一凝想起季中临说他初中毕业就去当兵,快速在脑子里算了一下,“不到十年,之前在莫斯科航校接受训练。”
胖警察把军官证还给季中临,“不好意思,季少校,我们也是例行公事。”
季中临悄悄松了口气,幸亏沉一凝脑子好使,他说过的话她还记得。
瘦警察说:“少校同志,您看,上级领导有要求,私营宾馆必须严加防范嫖娼卖淫活动,您二位有没有别的证明材料,证明两位存在正当男女关系或者夫妻关系,不是不相信你们啊,上头有规定,我们得按照规定来。”
“一般我们是要查结婚证,既然你们没带,有没有别的什么材料,写的信,合照照片都成。”
这下,季中临犯了难,一没写过情书,二没合过影。去哪找材料?总不能当着警察的面亲沉一凝两口。
正在他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时候,沉一凝说:“我带了我们结婚之前村里的证明信。”她返回屋里,打开包,找到那张沉连贵给她的结婚证明信,上面盖着鲜艳的红章,落款日期好几天之前。
“您看,这个行吗?”沉一凝把信交给瘦警察。
瘦警察看完,彻底放心,“打扰了,二位好好休息。”
休息不了,警察一走,季中临从沉一凝手里抢来证明信,火冒三丈。
别人挖坑,她这是伙同沉卫军一家子挖了口井让他跳。
这信在他们睡一起之前就开好了,明摆着是有预谋,有组织,有计划的拉他进包围圈。
亏他还一直以为沉一凝那天晚上是因为不舍得他走,动了感情才跟他好。
他跟条傻鱼一样往她钩上咬。
长这么大,头一次被人暗算,真踏马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算计到他头上。
打从认识沉一凝第一天,把她从河里捞上来,她就没安好心,一肚子鬼心眼。躲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还是着了她的道。
季中临恨得牙痒痒,也骂自己识人不清,坚守不住阵地,被敌军轻而易举占领制高点,溃不成军。
他一面自责,一面心里痛骂沉一凝,同时不知道以何面目面对乡亲父老,这次下乡,带回个女人,传出去,能把部队大院上至八旬老人,下至三岁小孩,笑掉大牙。
草踏马的!
季中临扬手将证明信扔在地上,眼神如刀,狠厉道:“你真是好样的!川岛芳子都没你这么奸诈。”
沉一凝颤颤咬着唇,缩成一团,第一次见他这么生气,比初次见面冤枉他时还要生气,她弯腰捡起证明信,捏在手里,怯怯地看他一眼。
“你不是有介绍信吗,钱也给你了,为什么不走?”他至今想不通这件事。
“介绍信被李大有吃进了肚子里。”
季中临:“……”
她原原本本的把事情讲了出来。
季中临听完,一个头俩大,想到沉一凝之前说的“草蛇灰线,伏脉千里”,一切就象写好了似的,沿着既定的路线发展。
他无话可说,自认倒楣。
脱鞋上床,拉开被子睡觉。
沉一凝慢慢走到床另一边,立在那里,左手的手指缠绕右手的手指,绞在一起,不知所措,眼中是季中临冷漠的后背。
他突然坐起来,皱着鼻子骂:“这被子什么味儿,太他妈臭了,让人怎么睡觉!”
沉一凝抓起被子一角,凑到鼻尖闻了闻,一股馊臭的油灰味,惹得她忍不住偏头打了个喷嚏。
季中临从床上下来,打开自己的皮箱,拿出刷牙缸子和拖鞋,去卫生间洗漱,别人不讲卫生是别人的事,他可是五讲四美三热爱,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等他刷完牙洗完脸洗完脚,从厕所出来,床上大变样。
干净的印花床单铺在床上,厚实的毛毯叠的方方正正搁在床中间。
沉一凝说:“你再躺下去试试,还有没有味,被子没地方放,我铺在床单下面了。”
季中临把刷牙缸子放在桌上,也不答话,也不看她,自顾自走到床边坐下,头一歪倒下去,没两秒,蜂子蛰眼似的弹起来,“这枕头也很臭。”
沉一凝:“……”
不是说将就一晚,他可真金贵!
床单和毛毯是沉卫军他娘送的结婚贺礼,没送枕头,但是送了一对枕巾。她离开家的时候,把能带的好东西都带上了。
沉一凝从包袱里取出枕巾,铺在枕头上,一模一样的两条枕巾,上面绣着鸳鸯戏水。
季中临倒头就睡,几秒后,再度弹起来,解开皮带扔床头柜上,硌得慌。
沉一凝脱掉鞋袜,踩上他的拖鞋,太大了,“哒哒”响,她提起脚,尽量不发出声音的往厕所挪动,进去关上门,洗脸洗脚。
洗完出来,季中临闭着眼,眼珠子在眼皮底下滴溜溜转,明显没睡着。
沉一凝走到门口,拉灯绳关灯,摸黑走到床边,轻轻躺上去,拽了拽毛毯,盖住腰腹。
他背对她,讥讽道:“你不是要坐凳子上休息?”
“你不是让我别矫情?”沉一凝闭上眼,柔声道,“我都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