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一凝,在男女这件事上,你挑起的头,你承认吧?当然,没有我昏头配合,这事儿也成不了。追根溯源没什么意思,咱俩各打五十大板。”
“但这个事情是错误的,完全错误的,没有一点对的地方。你动机不纯,我未经思考。大家都是成年人,既然做错了,既要勇于承担后果,也要有改正的决心,并且吸取教训,名副其实血的教训。”
他还记着床单上那团血迹。
“我会打结婚报告,跟你结婚,让你能顺利落户宁城。但一年后,我们必须离婚。结婚是承担后果,离婚是改正错误。一年的时间,足够你在宁城找到工作,站稳脚跟。离婚之后,你是你,我是我,各走各的路,谁也别纠缠谁。”
“你同意吗?”季中临见她抿着唇,脸色有些发白,不太愿意的样子,他着重强调,“不同意也得同意。这世界的事就这样,不你一个人说了算,我也不是傻子任人摆布。”
话说到这份儿上,沉一凝无可辩解,她做错在先,站不住道理,季中临能做到这份儿上已经足够仁义大度,他承受了他的五十大板,她也要面对该有的惩罚。
这桩婚姻,这个人,是她耍心机强要来的,就象李大有用钱收买沉驴蛋,她用身体诱惑了季中临。
无奈的“恩”一声,嘴唇微张,停顿片刻又合上,“季中临,”还是忍不住,结婚之后,她不相信他啥也不干,“如果离婚前有了孩子,怎么办?”
“这你放心,国家提倡计划生育,部队每个月给已婚人士免费发放避孕药具,要多少有多少,保证咱们够用。”
沉一凝愕然,盯着季中临的脸细看,企图寻到一丝羞耻的脸红,但是没有,他脸不红气不喘,她想了想,说:“既然迟早要离婚,也不生孩子,那我们干脆不睡在一起。我可以在外面租房子住。”
“不是,”季中临微愣,旋即不高兴,“难道别人结婚快活似神仙,我结婚当和尚敲木鱼?虽然咱们迟早要离,离之前该干的事一样不能少。在其位,谋其政。站好最后一班岗,不忘初心放光芒。”
“哦”
不管怎么样,还有一年的婚姻生活,沉一凝是期待的,乐意的,深挖思想根源后,认为自己对季中临存在超出革命友谊的感情。
或许一年后,他对她也有不一样的感情了呢。
门口响起敲门声,老板娘在门外喊:“同志,你的鸡蛋煮熟了。”
沉一凝打开门,从老板娘手里接过一个大碗,里面盛着十个鸡蛋,还有一卷煎饼,“辣椒酱呢?”
“忘了,我马上去拿。”
沉一凝把吃的放在桌上,开着门等了一分钟,老板娘送来辣椒酱和一壶热水,“饼一毛钱三张,辣椒酱不要钱,随便吃。”
“谢谢大姐。”她关上门,坐在桌前,终于可以喘口气。
这一天发生的事比过去十几年都多。脑子里的一根弦一直处于紧绷状态,稍有差池,现在不会坐在这里。
她亲手柄沉驴蛋和李大麻子送进牢里,匆匆忙忙跟着季中临离开沉家庄,没跟任何人道别,来不及说再见。
沉一凝剥开两颗鸡蛋,卷进煎饼,悄悄回头看了一眼还在生闷气的季中临,曲着两条长腿,耷拉着脑袋,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地面,魂游天外的状态。
他在汽车上说他不吃鸡蛋,不吃就不吃吧。
她自己吃。
“太香了。”一口下去,饼香混合着蛋香,进到胃里,舒服的五脏六腑颤动。
“好好吃!”
“鸡蛋煮的好嫩。”
“饼薄、有嚼劲。”
“”
季中临瞥她一眼,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男子汉大丈夫,贫贱就移,威武就屈,富贵就淫,饿了就吃。
口舌上还不能落下风,“沉一凝,你什么人啊,我花钱买的鸡蛋,不说给我卷个饼吃。”
预想到她会顶嘴,比如:你不是说你不吃吗?
他准备好了下一句:没看出来你这么听话,你要是听话,我名字倒过来写。
她肯定会说:倒过来是临中季?还是上下也倒?
上下倒过来还能是字吗?
还在琢磨沉一凝接下来会说什么,结果她开口了,“卷好了,给你。里面我抹了辣椒酱,我看你在卫军哥家里吃饭,没有辣酱咽不下去。”
季中临:“”女特务祖传的细心来了。
饼里卷了三个鸡蛋,压成鸡蛋碎,跟辣酱拌在一起,不用尝就知道好吃的不得了。
一口下去。
季中临决定,暂时把这个敌对分子关起来,秋后再审。
“你爹和李大有为什么被警察带走了?”一天了,脑子混沌,还有好些事没问。
沉一凝简短道:“我在报纸上看到,男人打老婆属于暴力犯罪,沉驴蛋总是打我娘,他犯了罪。至于李大有,他想对我做我对你做的事,也是犯罪。”
“什么!”季中临嘴里正塞着好几块蛋,想说话说不出来,一着急干脆囫囵着硬生生咽了下去,噎得翻了半天白眼。
沉一凝赶紧拿出水壶,掺了些热水,给他喝下去,“好些没?”
“好——多——了。”
季中临没想到李大有竟然敢强暴沉一凝,“你怎么不告诉我?”
沉一凝不紧不慢道:“你正义感强烈,一向打抱不平,历来扶持弱小,一贯尊老爱幼,可惜不是警察,告诉你之后,我担心你一旦出手,侠肝义胆,雷厉风行,反遭李大有诬赖。”
这话说得季中临心服口服,保不齐他得知真相会把李大麻子大卸八块。话又说回来,“你还知道你对我做的事犯罪啊?”
“不,不。”沉一凝急道,“我对你做的事不犯罪,就是不太道德而已,毕竟我没强迫你。”
季中临眼睛一瞪,“你那叫引诱犯罪。”
沉一凝秀眉微蹙,认真想了想,还是摇头,“我解开了你的皮带,但你嫌我慢,自己脱的裤子。而且,第二次也是你主动的。再后来,我都想走了,你非拉着我说,再来最后一次。”
“是是你先动的手。”季中临脸涨成猪肝色,铁嘴钢牙地辩驳,“我那顶多叫还手。我这人你还不了解吗,一贯的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你不来我房间,脱我衣服,对我实施不良行为,我也不会还手。”
“而且,你没听说过吗?你打我一下,我还你两下。你打我两下,我把你送走。”
沉一凝斩钉截铁道:“我没有打你,我只是亲了你。”
“一个意思。”季中临说,“打就是亲。”
沉一凝:“”
她实在太累了,懒得跟他瞎扯了。从包袱拿出刷牙缸子,去厕所刷牙洗脸。
“咚咚”,又响起敲门声。
季中临咽下最后一口饼,喝了两口水漱了漱口,去开门。
打开门,门外竟然站着两个男警察,一胖一瘦。
季中临有些吃惊道:“同志,这么晚了,有事?”
两个警察出示警官证后,胖警察说:“我们是扫黄打非行动组的,请你们配合做调查。”他往屋里瞧了瞧,根据登记记录,应该有俩人才对,“另一个呢?”
扫黄?
季中临顿时心虚,他和沉一凝还没结婚,住在一起,会不会被当成黄色犯罪分子扫到派出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