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与人之间的悲欢并不相同,就象读者老爷没办法理解作者每天回几百条评论的痛苦一样。
现在的闫解成就和作者面临着同样的痛苦。
闫解成对着那差点把堂屋堆满的信发了半天呆,现在的读者都还是太单纯了,自己一本书就让他们这么热情,自己这要是继续写书,那不得把自己给吃了?
闫解成痛并快乐着。
但是他知道光发愁没用,逃避解决不了问题,虽然逃避很舒服,
闫解成深深的吸了一口读者老爷的欧气,决定面对眼前这一切。
他象是要上战场一样,搬了个小马扎坐到信堆前,从最上面随手拿起了第一封信。
信封是常见的牛皮纸,地址写得工工整整。
他小心地撕开信封封口,抽出里面的信纸。
信纸展开,除了写得密密麻麻的字迹外,竟然还轻飘飘地掉出来一张崭新的,面值四分钱的未使用邮票。
“咦?”
闫解成愣了一下,捡起那张邮票,翻来复去看了看,不由得哑然失笑。
“这是怕我不给他回信,连邮资都给我备好了?”
读者还真是可爱啊。和看到这段的你一样。
读者这操作让他觉得既新奇又有趣。
他开始仔细阅读起这封信的内容。
写信人自称是南方某个小城的文化爱好者,偶然读到了闫解成用“红帆”笔名发表的短篇震惊体文章,对其独特的叙事方式和抓人眼球的标题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信中说这种写法“别开生面,振聋发聩”,极大地启发了他。
他也想尝试类似的创作,特地来信向“红帆同志”请教创作心得和技巧。
闫解成看着信,表情有些哭笑不得。
震惊体被人重视了吗?
当初他创作第一篇震惊体是为了讽刺四合院吧,或者说是为了讽刺一大爷易中海和贾家那些人,所以采用了吸引眼球的“震惊体”。
在这个信息相对闭塞,文风普遍朴实的年代,竟然被人当成了值得学习和探讨的“先进经验”?
这算不算是某种程度的“误人子弟”?
他仿佛看到了几十年后那些标题党文章的鼻祖,正在被这个时代的青年虔诚地膜拜和学习。
“这玩意儿哪有啥心得,就是怎么夸张怎么来,怎么吸引人怎么编呗。”
闫解成在心里默默吐槽,当然这话是万万不能写进回信里的。
他将这封信连同那张四分邮票单独放在一边,准备稍后处理。
有了这第一封信的“意外收获”,闫解成对后续的信件也提起了一些兴趣。
他抛开畏难情绪,开始一封接一封地拆阅。不同类型的信件都分门别类的放好。
灯光在墙壁上跳动,映照着他刀削斧凿的侧脸(又用一次,每天刷自媒体真能学到东西)。
时间在中悄然流逝,两个多小时过去了,他拆信,阅读,分类,到最后都有点麻木了。
此时闫解成的面前已经堆起了一小摞拆阅过的信件,粗略估计有五十封左右。
通过这初步的阅读,闫解成对这些读者来信的内容和来源有了一个大致的分类。
主要可以归纳为四种类型:
第一类,探讨与共鸣型,数量最多。
这部分读者,绝大多数是围绕《红色岩石》展开的。他们被书中描绘的山城斗争故事深深打动,情绪激昂。
信中充满了对英雄先烈的无限敬仰,以及对“红帆”作者能写出如此感人肺腑故事的由衷敬佩。
他们热烈地探讨书中的人物命运,情节设置,分享自己的阅读感受,有些甚至提出了自己对后续情节的设想。
字里行间能感受到那种发自内心的,纯粹的革命激情和共情。
第二类,感谢与肯定型。
这部分来信者,很多似乎有着类似的经历或者对那段历史有深刻的了解。
他们感谢红帆同志真实地反映了那个特殊年代,敌后工作的艰险与复杂,赞扬他“准确把握并弘扬了大无畏的革命斗争精神”。
有些信写得非常动情,甚至带着一些个人经历的影子,显然是将这本书视为了对自身的一种印证和慰借。
这类信虽然数量不如第一类多,但情感分量极重,甚至再一封信上看到了泪水的痕迹。
第三类,请教与学习型。
这部分读者,主要是文学爱好者或者有志于创作的青年。
他们来信的目的很明确,就是请教写作技巧。
如何构思故事?如何塑造人物?如何收集素材?如何提高文笔?
问题五花八门,充满了对文学创作的向往和求知欲。他们将“红帆”视为了可以指点迷津的前辈。
第四类,则比较杂乱。
有热心读者给他提供自己听闻或经历的“创作素材”,希望他能写成故事,也有较真的读者,在信中指出了书中某些他们认为是错误或不严谨的细节,比如某个历史事件的时间,某个地点的方位等等。
与他进行商榷,甚至还有极少数持不同看法者,批评他的作品“过于喧染悲情”或者“某些情节不合逻辑”。
而在拆信的过程中,闫解成又陆续发现了“惊喜”。
不止第一封信附了邮票,后续的信件中,竟然有十几封都夹带了邮票,面值从四分到八分不等。
更让他吃惊的是,有三封信里,除了信纸,还意外地夹着一元面值的人民币。
钞票被折叠得整整齐齐,仿佛生怕弄皱了。
看着这些邮票和现金,闫解成愣住了,随即心情变得有些复杂。
这算什么?
是这个时代读者最朴素的表达喜爱和支持的方式吗?
怕作者回信破费,所以自带邮资?
甚至直接给予经济上的赞助或打赏?
这恐怕是最早的打赏形式了吧?
纯粹,直接。
闫解成拿着那几张一元纸币,感觉手心有些发烫。
这钱,他能收吗?
该不该收?
虽然金额不大,但性质特殊。
思考再三,他决定暂时不动这些钱。
他将所有夹带了现金和邮票的信件单独挑出来,又找来一个崭新的笔记本。
他在笔记本的扉页上郑重地写下一行字。
“读者来信附赠登记簿”。
然后,他开始逐一登记:来信人姓名,地址,来信日期,附赠金额。
他打算将这些钱单独保管,将来或许可以用作公益,或者以某种合适的方式回馈给读者。
眼下,这些钱绝不能轻易动用。
处理完这五十多封信,已经是深夜。
看着分类堆放的信件和那本刚刚启用的登记簿,闫解成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又看了看地上那没见减少多少的信山,感觉头为什么那么疼呢。
“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得一封封看,一封封回,得弄到猴年马月?”
他喃喃自语。
但是,还是那句话,逃避解决不了问题。
李编辑的告诫言犹在耳,这些信件承载着读者的热情和期待,不能轻慢。
挣扎了半晌,闫解成闫解成放弃了挣扎。
不就是五六百封信吗,还能看死自己是咋的,他把心一横,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妈的,拼了。老子接了。”
他做出了一个在近乎疯狂的决定:每信必回。
做出这个决定,一方面是基于对这个时代读者情感的尊重,以及李编辑的提醒所带来的政治敏感性,另一方面,他也是对自己能力的一种自信。
“不就是写字吗?老子别的不行,两辈子加一起,单身四十四年,就是手快。”
闫解成不断的给自己打气。
他想到了自己的储物空间。他完全可以在储物空间内,利用意识操控,快速的回信,只不过写信的字数不会太长。
这样效率将大大提高,远非普通人手写可比。
至于那些附赠的邮票,正好可以用来支付回信的邮资。
而那些现金,则继续登记在册,妥善保管,日后再做打算。
叹了一口气,闫解成不再尤豫。
他把这五十封信全部收到储物空间里,然后开始回信。
坐着小马扎不是很舒服,阎解成躺到了西屋的炕上。在储物空间里铺开信纸,铺开信纸,意识控制着钢笔,正式开始了他的“苦逼回信生活”。
第一个回复的,就是那封附带了四分邮票,请教“震惊体”写作心得的信。
先回这封信,不仅仅因为是他开打开的第一封信,更主要是这是唯一一个对震惊体感兴趣的读者。
闫解成斟酌再三,没有去教对方如何“震惊”,而是中规中矩地回复了一些关于观察生活,积累素材,注重细节描写等通用的写作建议,并感谢对方的喜爱,最后将那张四分邮票贴在了回信的信封上。
笔尖通过意识控制在信纸上快速的游动,一封信很快就写好,闫解成继续回复第二封,第三封
写到最后,闫解成甚至形成了写作模板。
对于各种不同形式的来信,有了不同形式的回信格式,只要在关键的位置,比如说姓名上改成映射的人就可以了。所以说人都是逼出来的。
写着写着,闫解成就着了。
可是他不知道,李编辑失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