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解成从怀里点出一百二十块,也就是相当于总造价三成的定金,又拿出钥匙,一并交给了陈师傅。
陈师傅接过钱和钥匙,小心翼翼地揣进贴身口袋里,,然后从破书包里拿出纸条和印泥,给闫解成写好了收据,并明确了双方都基本权责。
等闫解成看过表示没有异议了,两人又抄写了一份,然后各自签字画押,因为没有中人,所以每人一份,各自收好。
看到收据,闫解成回忆了一下前世看过的小说,好象别人都没写这玩意啊,那t也忒不正规了。
样式雷好象也是收钱不写收据,完全搞不懂。
虽然闫解成的武力可以镇压一切,但是写收据不是应当应分的吗?
陈师傅不知道闫解成心里的吐槽,再次拍着胸脯保证。
“闫同志你放心,我老陈干活,向来是金字招牌。我这就去招呼人手,明天一早就开工,多找几个好把式,起早贪黑地干,争取两周之内给你把这院子拾掇利索。
质量要是有半点问题,你直接去房管所找李干事说道我。”
闫解成要的就是这个效率和态度,点头。
“那就辛苦陈师傅了,我下个星期六再过来看进度。质量第一,工期上您多费心。”
交代完修葺院子的大事,闫解成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浑身都轻快了几分。
和陈师傅告别,他信步又走回了那棵熟悉的大槐树下,想着无论如何也得再谢谢那位热心肠的李大爷。
若不是老爷子牵线搭桥,这买房连带找施工队,绝不可能如此顺利。
可惜,日头已经偏西,树下的棋局早已散场,连闲聊的老爷子们也都不见了踪影,只剩下几个空荡荡的石头堆砌的棋盘底座和满地烟头。
闫解成心里不免有些遗撼。
这年头,请客吃饭太过扎眼,也不合适,但他深知不让帮忙的人吃亏的道理,后世如此,这个年代的人情世故更该如此。
他原本打算,就算不能请饭,至少也得给李大爷塞上两包好烟,好好表示一下谢意。
“看来只能等下周六了。”
闫解成心里盘算着。
“到时候带两瓶好酒,再弄点实惠的烟叶,李大爷肯定喜欢。”
了却了心头一桩大事,兴奋劲过去,闫解成忽然发现自己有点无所适从了。
现在回学校?
宿舍里那帮人估计还在议论他“屡败屡战”的投稿事迹,他懒得回去当谈资。
回南锣鼓巷95号院?
路远不说,还得面对闫埠贵新一轮的眩耀性关怀和闫解放那莫明其妙的哀怨眼神,想想都头大。
找个招待所住一晚?
他身上倒是有钱,可这年头住店需要单位或者街道开的介绍信,他一个学生,哪来的介绍信?
此路不通。
肚子里传来一阵咕噜声,他才想起折腾一下午,还没吃晚饭。
得,先填饱肚子再说。
车到山前必有路,没有路,大不了回新买的小院也能对付一宿。
他在附近找了家看起来还算干净,门脸不大的饭馆走了进去。
店里没什么人,他找了个靠里的角落坐下,要了一碗这个年代最常见的,油水稍多点的“烂肉面”,其实就是面条上浇一勺带着零星肉末和青菜的卤子。
面很快端了上来,他正低头吃着,耳朵里却捕捉到了邻座压得极低的对话声。
那是两个三十多岁,穿着普通工装,面色有些疲惫的男人。
“妈的,厂里发的票又不够用,这月都第三回了。”
“谁家不是呢?光靠那点定量,够干啥?我媳妇儿念叨好几天了,想扯块布给孩子做件新棉袄,布票差一截。”
“晚上,老地方,去看看?听说今天有批南边来的红糖。”
“风险大啊,上次去黑市差点就被抓了”
“小心点就是了,总不能啥都紧巴巴的,这日子还过不过了?”
“听说现在黑市也都涨价了。”
“谁说不是那,据说东城那边一个黑市被处理了,现在黑市价格都涨,我们去就得快点去,谁知道以后什么情形。”
“黑市”两个字,瞬间刺激了闫解成的神经,让他拿着筷子的手都顿了一下。
黑市好啊,自己资产从200到几千都是黑市的功劳。
而且自己储物空间里,可还躺着那十几张烫手的四合院地契呢。
放在手里不能用,见不得光,简直就是定时炸弹。
既然自己不敢用,也没法光明正大过户,为什么不拿到黑市上想办法出手卖掉?
哪怕价格低点,换成实实在在的黄金或者钱,也比这一摞废纸强啊。
是的,这些地契,在闫解成手里就是废纸。
而且,黑市上还能采购到很多市面上凭票难买,甚至根本买不到的东西。
粮食,油,肉,糖,布料,工业券(这年头是各种票,以后才统一工业券,但是我怕麻烦,统一了一下哈)。
未来几年的日子,他可是知道轨迹的,现在多囤积一些硬通货和生活物资,绝对是最好的。
这个念头一起,就象野草般在他心里疯长。
这黑市自己必须去。不仅要卖掉地契,还要大肆采购一番,进一步充实自己的储物空间。
可是,黑市在哪?
他虽然跟闫埠贵去过一次东城郊外那个破庙,但那次是跟着认路的,而且那个点估计早就被公安端了,换了地方。
他自己是个彻头彻尾的路痴,在这四九城错综复杂的胡同里,没人带着,根本找不到这些隐藏极深的地下交易点。
琢磨了一下,眼前这两个嘀咕的工人,不就是现成的向导吗?
闫解成瞬间做出了决定。
他不动声色地继续吃着面,速度却放慢了许多,耳朵竖起来,全力捕捉着那两人的每一句低语。
可惜,那两人似乎极为警剔,之后没再提及具体地点和时间,只是含糊地约定老时间老地方见。
很快,那两人吃完了面,付了钱,一前一后地走出了饭馆。
闫解成见状,也三两口扒完剩下的面条,扔下钱,立刻跟了出去。
他不敢跟得太近,凭借着八卦掌带来的轻盈步伐和远超常人的感知,远远地缀在后面。
那两人都是普通人,显然没什么反跟踪意识,出了饭馆也没四处张望,径直朝着一个方向走去,穿街过巷,走了大概二十多分钟,最终钻进了一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甚至有些破败的大杂院里。
闫解成没有跟进去,那样太明显了。
他在院子门口附近找了个阴暗的墙角,象一尊石象般缩在那里,将自身存在感降到最低。
秋夜的凉意渐渐弥漫开来,但他内心却一片火热,充满了冒险的兴奋感。
他知道,黑市交易通常都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进行。他需要耐心。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胡同里偶尔有晚归的行人匆匆走过,犬吠声此起彼伏。
闫解成靠着墙,一边留意着那个院门的动静,一边在脑海里规划着名等会儿到了黑市要如何交易,采购哪些物资优先。
不知过了多久,当时近的喧嚣彻底平息,只有远处隐约传来的火车汽笛声时,那座大院的门“吱呀”一声,再次被轻轻推开。
那两道熟悉的身影闪了出来,依旧穿着工装,但头上都多了一顶压得很低的帽子,脚步也放得更轻,透着一种小心翼翼的鬼祟。
他们出来了。
闫解成精神一振,在他们走了一段路以后,他悄无声息地从阴影中滑出,隔着近百米的距离,借助着月光和零星路灯投下的昏暗光影,牢牢锁定前方那两个模糊的身影,再次跟了上去。
这一次,前方的两人明显警剔了很多,不再走大路,专门挑那些灯光昏暗,岔路繁多的小胡同钻,时而快走,时而突然慢下来侧耳倾听。
这可苦了跟在后面的闫解成。
他必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将八卦掌的步法和潜行技巧发挥到极致,如同一个真正的暗夜幽灵,在复杂的巷道间穿梭腾挪,依靠超常的听力和夜视能力预判对方的路线,提前规避,避免暴露。
有好几次,那两人毫无征兆地停下,回头扫视,惊得闫解成瞬间贴靠在冰冷的墙壁或者蜷缩在垃圾堆后,连呼吸都屏住,心脏在胸腔里咚咚直跳。
这种跟踪与反跟踪,比跟陈师傅讨价还价刺激多了,也危险多了。
闫解成气的差点冲出去,打这俩人一顿,然后逼问出黑市的地址。
那两人绕来绕去,走了将近一个小时,周围的建筑越来越稀疏,地势也开始变得起伏,似乎已经到了城市的边缘地带。
最终,他们在一个看起来象是废弃砖窑的入口处停了下来,再次谨慎地四下张望。
闫解成躲在一丛茂密的枯草后面,摒息凝神。他能听到砖窑深处隐约传来压抑的人声絮语,还能看到入口处有黑影晃动,似乎在放哨。
看来,这就是新的黑市地点了。
他的嘴角,在黑暗中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黑市,你闫爷爷来了,希望这次不要出什么幺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