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结果?”庆帝冷哼一声,”难道朕的皇后,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
他的声音不大,但极具威慑力。
按理说,宫中的事务本不归监察院管辖。
有时候,认错与否与对错本身无关,关键在于皇帝的态度。
皇帝若认定你有错,即便你没错也是错。
时间缓缓流逝,天空忽然落起雨来。
又是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电光撕裂天际,大雨倾盆而下。
雨水击打在皇宫的金砖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夜色昏沉,雨丝如幕,朦胧中透出几分危险。
殿内。
庆帝负手望着窗外的雨幕,忽然开口:“你说,会不会是伍竹所为。”
轰隆——!
雷声骤然响起。
他佯装不知,立刻摇头:“臣已派费戒去问过,伍竹说他并未做过。”
庆帝冷笑:“他说没有就没有?”
“是的,陛下清楚,伍竹从不撒谎。况且皇后是被人捏碎喉咙而死,这不是伍竹的手法。”
伍竹虽有动机与实力,但他向来以铁钎一击穿心致命。
他分析得有理有据,但庆帝似乎并不在意。
“你的意思是,朕冤枉了他?”
庆帝眯起双眼,不怒自威。
踏、踏、踏……
庆帝背着手,在殿中缓步踱行。
他眉头微蹙,神色凝重。
电光闪过,映得他面容明暗不定。
“你说得有理,但除了伍竹,朕想不出还有谁有这样的能力与动机。”
‘当然是你。心中暗道。
他悄悄抬头,观察庆帝神情变化,渐渐皱紧眉头。
‘难道不是他?一时难以判断。
他虽无法确定,但心中已有七分把握。
想到这里,李成攸的身影又浮现在他脑海。
与之一同浮现的,还有影子重伤归来的那一幕。
“若不是陛下,那极有可能便是宁王所为……”
皇后之死显然是仇杀,加之具备作案条件的人有限,侦查笵围并不大。
“你可是有了头绪?”庆帝忽然转身问道。
尽管陈平萍脸上仅闪过一丝短暂的思索,却仍被他敏锐地察觉。
陈平萍并未否认,尤豫片刻后答道:“确实有些线索,但尚未完整,还需些时日。”
“好。”庆帝终于露出一丝笑意,“那便再给你三日!”
轰隆——!
雷鸣撕裂夜幕,电光划破长空,雨丝连绵如线,与雷光交映,仿佛漫天银线自天垂落。
王淇年撑伞上前,默默推动陈平萍的轮椅,如忠犬般不发一语。
他深知自身位置,明白何时该开口、何时该沉默,然而脸上的神情仍泄露了心中所想。
陈平萍忽然开口:“你是否很想知道我查到了什么?”
王淇年一惊,赶忙赔笑否认。
“院长您这话说的,此等大事岂是小人能过问的。”
身为监察院两大追踪高手之一,他虽不擅打斗,轻功却连影子亦不及。
可身怀如此本领,他却甘于在监察院一处担任小小文书,只因比起搏命,他更愿安稳度日,回家享受妻儿相伴的温暖。
自然,若酬劳足够,危险之事也非不可商量。
陈平萍未理会他所想,自顾自说道:“确实查到了一些,但仍需进一步确认。”
“您已有目标了?”王淇年下意识追问。
但此番陈平萍却不再回应。
这种话至半途又戛然而止的感觉,实在令人心痒难耐。
雨势渐猛,纵有伞屏蔽,陈平萍的衣衫仍渐渐浸湿。
他却浑不在意,只凝望雨幕怔怔出神,心中百转千回。
‘依现有线索看来,宁王出手的可能性极大。所为,于我倒非坏事……’
陈平萍心中已锁定疑凶,却未向庆帝言明。
只因逝者是皇后——当年叶轻媚之死,皇后的母族曾参与谋划,唯因皇后身份特殊,方得幸免。
陈平萍从不认为她无辜。若抛开皇后尊位,太子只怕早已失母。
‘无论如何,这也算是为叶轻媚复仇了。’陈平萍暗自慨叹。
明明二十年已逝,那女子的音容笑貌,却仿佛从未远去。
这轮椅中承载着叶轻媚赠予他的心意,他一直视若珍宝。
“若真是宁王,那他的可怕程度将远超其他皇子,或许我们有着共同的目标。”
这十几年来,他一直在筹划为叶轻媚复仇,为此他不惜付出一切。
原本李成攸在他的计划中只是对付庆帝的一枚棋子,并不起眼。
四皇子向来以玩世不恭着称,这是众所周知的事。但如果这一切都是伪装,那么这个年轻人的心机之深将难以估量,就连李芸潜也难以比拟,这简直就是天生的 之材。
这样的人,绝不会甘心屈居人下。
暴雨来得急,去得也快。回过神时,雨已经停了。
他凝望夜空,心中已然拿定主意。
就连他自己都未曾料到,这个微妙的心态转变,竟在无形中改变了他的命运轨迹······
养心殿。
庆帝负手立于殿门前,遥望夜空。
“老四最近在忙什么?”
候公公躬身答道:“回陛下,四殿下新婚燕尔,与王妃形影不离。出门几次,都是游玩散心,未曾与他人接触。”
“他还在练功吗?”
“据宁王府的眼线回报,四殿下近来并未练功。”
听到这些,庆帝眼中闪过一丝释然。
身为大宗师,他深知这个小儿子的天赋何等惊人。
习武不足一月便成功入品,相当于常人三年苦修。
即便在他有意压制下,李成攸仍在十三岁踏入六品,且即将突破七品。
为了延缓李成攸的修行进度,庆帝费尽心思,后来索性不再让宫典授课。
但即便如此,李成攸仍坚持每日练功,进步神速。
一个十三岁的六品高手已属难得,在重重压制下仍有如此成就,更是令人惊叹。
庆帝甚至相信,若非自己横加阻拦,而是全力支持,李成攸或许能在十六岁前突破九品!
这等天赋,亿万人中难觅其一,极有可能问鼎大宗师之境。
毫不夸张地说,这份资质,就连身为四大宗师之首的李芸潜也望尘莫及。
庆帝并未禁止李成攸习武,只是刻意阻挠。他并非反对儿子练武,而是不容许任何人构成威胁。
就象大皇子,庆帝全力支持他从军,因为他深知以大皇子的天赋,终其一生也无法突破大宗师境界,至多只能达到九品。
但李成攸截然不同。
他的天赋太过惊人,令人不得不防。
这些年来,庆帝时常使出各种”损招”,企图分散李成攸的注意力,只要能延缓他的修行进度就好。
只要拖到二十岁以后,修行速度自然放缓,成就大宗师的可能性就会大大降低。
如此一来,威胁自然消除,李成攸也只能安分守己地做个工具人。
可惜李成攸的”道心”异常坚定,无论受到什么干扰,都从未眈误修行,直到他成婚。
庆帝稍感宽慰,但随即想到皇后的死,脸色又骤然阴沉。
他不在乎皇后的生死,在乎的是有人竟敢挑战他的权威。
骤雨初歇,乌云散尽,月华如水。
庆帝仰望着那轮明月,目光冷峻。
再漫长的黑夜也终将过去。
当第一缕晨光跃出地平线,黑暗便如潮水般迅速退去。
朝阳渐升,沉睡整夜的京都城渐渐苏醒。
街道两旁的店铺陆续开门,小伙计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无精打采地打扫着卫生。
街巷中不时传来货郎的叫卖声和邻里间的问候声。
一切都显得那么安宁祥和。
笵府。
府中的仆人已经起床,刚打开大门,开始清扫门前的尘土。
笵贤起得很早,笑着与府中的下人打招呼。
他初来京都不久,虽是私生子身份处境尴尬,但凭着出色的社交能力,已经和府中所有人都熟络起来。
”公子早。”门房笑着点头。
”嗯,好好干。”笵贤拍拍他的肩膀,步履轻快地走出府门。
他生性闲不住,一有空就想找点事情做。
”陈院长?”笵贤一愣,没想到会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相遇,”您是来找我父亲的?”
”不。”道,”我是来找你的。”
”找我?”
笵贤不解。他一个司南伯的私生子,初来京都,既无根基又无官职,何劳监察院院长亲自登门?
“你陪我走一趟宁王府吧。”
“去见李成攸?”笵贤眉头微蹙,“您自己去不就行了,何必带上我?”
笵贤心思机敏,隐约猜到了几分,却也不再多言。
“何时动身?”
“即刻。”
……
门房认得笵贤,当即笑脸相迎,躬敬地将二人请进府中。
恰巧这几日笵偌偌身子不适,昨夜早早歇下,今晨也起得颇早。
听闻有客到访,夫妻二人一同来到前厅相迎。
且不说笵贤是笵偌偌的兄长、李成攸的妻兄,单是陈这位监察院院长的身份,就足以让他们郑重相待。
“贵客临门,有失远迎。”李成攸含笑致意。
笵偌偌也雀跃地向笵贤挥手:“哥哥!”
夫妇二人皆是神采奕奕,容光焕发。
笵偌偌自不必说,经过李成攸的诊治,辅以特殊的调养,如今气血通畅,精神饱满。
而李成攸更是喜形于色。
先前耗费一亿名望兑换的锦衣卫已然见效——这些时 们化整为零,散布庆国各地,全力宣扬李成攸的功绩。
不过七八日工夫,名望馀额已飙升至四亿八千馀万,眼看就要突破五亿大关。
这般增速远超预期,令他欣喜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