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帐!”李成攸扬手便是一记耳光,重重掴在一名禁军脸上。
那禁军却如石象般纹丝不动,静立原地。
太子怒不可遏,猛地抽出禁军腰间长刀,喝道:“你们不要命了?”
“太子殿下。”洪肆庠如幽影般悄然现身。
他上前一步,面若寒霜,冷冷道:“皇后身染疫病,正在宫中休养,不宜见人。”
“胡说!”太子不信,“我母后一向康健,怎会突染疫病?”
他自然不信。
昨日尚且安好之人,怎会一夜之间病倒?
洪肆庠无意解释,只以最平静的语调,陈述着冰冷的事实。
“此乃陛下旨意,太子若抗旨,后果自负。”
“你……!”太子双目圆睁。
胸中愤懑难平,怒火灼心,几欲挥刀相向。
然对庆帝的畏惧终是压过了怒火,他猛地将长刀掷地,转身离去。
恨意与怒焰几乎要将他吞噬。
李成攸背对月光,步入暗处,切齿低吼:“休要教我知晓是谁,否则定将你碎尸万段!”
广信宫内。
冷雾掩月,庭中怪石参差,池水微漾,游鱼跃波,荷影摇风。
一石越墙而入。
宫女春露趋前拾起,石上裹着一纸,展开只见六字:皇后薨,遇刺死。
春露瞳孔骤缩,迅速将纸纳入袖中,疾步登楼。
朱楼之上,夜风穿窗而入,拂动烟罗纱幔,如幻似梦。
“殿下。”
春露立于门外,轻声唤道。
“进来。”李芸睿应声答道,她早已醒来。
房门被轻轻推开,春露谨慎地步入房间,自袖中取出一张白纸。
李芸睿接过纸张展开,目光扫过,顿时神色一震。
“皇后死了?”
她几乎不敢相信。
此处乃是皇宫,守卫森严。
过去并非无人试图行刺,甚至为数不少,然而多年来,无一例外皆有来无回。
宫中高手众多,更有燕小已这般九品箭手,以及洪肆庠这般深不可测的强者坐镇。皇后,几乎是天方夜谭。
“可知是何人所为?”李芸睿问道。
春露摇头,“尚无消息。”
“那就是尚未擒获……”
李芸睿轻蹙眉头,陷入沉思。
她脑海中忽然浮现一张年轻俊朗的面容。
‘难道是成攸?’
这念头一闪而过,随即被她否定。
李成攸虽与皇后有怨,但眼下他即将与笵偌偌成婚,何必自寻烦恼。
毕竟皇后薨逝乃是国丧,身为皇子,他的婚期必然因此延后。
‘若不是他,又会是谁?何人能有此手段?’
皇宫戒备森严,欲潜入其中刺杀一国皇后,简直难如登天。
更关键的是,外间并未传来任何打斗声,说明来人武功极高,未曾惊动守卫,否则必会引发交锋。
‘与皇后结下深仇,又身怀绝顶武功……’
李芸睿眉头紧锁,竟想不出第二个符合条件之人。
‘莫非真是成攸?’
她不禁再次思及此人。
这些年来,皇后对李成攸的针对不止一次,李芸睿曾有所耳闻,还暗中提醒过他。
这般仇怨,确已至不死不休之地。
反复思量,李芸睿愈发觉得李成攸最有可能做到此事。
她站起身,在屋中来回踱步。
‘成攸虽行事冲动,却不至于在此紧要关头犯糊涂,除非他有所依仗……’
‘况且能悄无声息取皇后性命,九品实力远远不足,若非九品……’
想到这里,李芸睿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
“难道……他已突破至大宗师境界?!”
若在往日,李芸睿绝难相信一个十几岁的少年能成为至高无上的大宗师。
但见识过李成攸逆天的天赋后,她信了。
短短数年,从初涉武道到臻至九品,已是不可思议之事。
更关键的是,李成攸身上那种无可动摇的自信。
他始终深信自己能够跨越那道无数人梦寐以求的门坎。
如今皇后遇害,李芸睿实在想不出,除了大宗师级别的高手,还有谁能做到这一点。
而有能力又有动机的人,除了李成攸,她找不出第二个。
李芸睿并不紧张,反而充满激动与振奋。
她知道,自己押对了!
“十三岁的大宗师,十三岁的大宗师!”
李芸睿心中低语,精神焕发。
这个筹码,实在太重了。
一旦时机成熟,必将成为绝杀!
原本在李芸睿的估算中,若李成攸未能突破,即便有她谋划,他登上帝位的可能也不足三成。
可若李成攸真的已是大宗师,李芸睿便有九成把握!
退一步说,就算等庆帝去世再起事,她虽无把握对付庆帝,却从未将太子视为同等级别的对手。
只要沉得住气,皇位归属将毫无悬念。
想到这里,李芸睿心情舒畅,激动难抑,甚至想立刻去找李成攸问个明白。
“春露,帮我……”
话刚出口,她忽然冷静下来。
“不必了,你下去吧。”
春露未多问,躬敬行礼后转身离去。
李芸睿走到露台,望着朦胧月色,夜风吹来,让她恢复理智。
她明白,此时绝不能与李成攸见面,否则只会节外生枝,给未来计划带来麻烦。
一抹动人的笑意在她嘴角浮现。
她忽然感到浑身酥麻,一股暖流自下而上,流遍全身,带来莫名的兴奋。
她轻舔嘴唇,眼神妩媚勾人。
“成攸,你果然没让我失望,姑姑真象在做梦一样……”
李芸睿浅笑,不由想起从前的约定。
她抬起白淅细腻的手指,轻抚红唇,绝美的脸上竟掠过一丝羞涩。
“成攸,姑姑可不会食言哦。”
……
宁王府。
已睡熟的李成攸,被突然出现的情绪反馈惊醒。
“李芸睿,猜到是我了?”
他调出系统面板,看到一连串来自李芸睿的情绪反馈。
有疑惑、紧张、激动、兴奋,还有期待与羞涩。
系统的情绪反馈只收集针对李成攸本身的情绪值,因此从这些情绪中,可以得出一个结论——李芸睿猜到了!
“啧……”
李成攸轻咂嘴唇,笑容玩味。
“有意思,竟能联想到我身上,不愧是顶尖的权谋家。你若为男子,这皇位未必会落在庆帝手中。”
他从未轻视过这个看似疯狂的女人。
李芸睿骨子里的癫狂非常人所能及,她的智谋与手段同样超凡。能在庆帝与监察院严密监视之下,悄然培植起如此庞大的势力,绝非寻常人所能企及。
至少在权谋层面,李芸睿恐怕不逊于监察院院长陈 。
不过李成攸并不担忧,毕竟他们如今站在同一阵线。被她识破也罢,反倒有利于后续布局。
更让他在意的,是那“羞怯”的情绪回馈。
多年来,李芸睿极少流露这般情绪,此次显然与往日大不相同。
“呵……我的好姑姑,你果然还记得那个约定。”
李成攸唇角微扬,心中升起几分期待。
正值血气方刚之年,又刚突破大宗师境界,气血翻涌。稍一动念,便觉体内似有火山即将喷发。
“不如趁夜再探广信宫?”这个念头刚起,便被他果断否决,躁动的气血也逐渐平复。
若在平日尚可一试,但如今皇后新丧,从长公主的情绪反馈来看,行踪显然已被察觉。
此时的皇宫必是天罗地网,再想悄无声息地潜入几无可能。即便能避开其他人,也难逃庆帝这位宗师巅峰的感知。
此前未被发觉,全因庆帝未曾预料宫闱之内会生变故,认为有洪肆庠坐镇足矣。
如今有皇后前车之鉴,庆帝必定严加防笵。
此时贸然行动,实属不智。为这等事暴露身份,未免太过愚蠢,李成攸断不会行此下策。
他打了个哈欠,安然躺下,拉好被衾。
“来日方长,何必急于一时。”
念及此,他便不再思索此事。
又一串情绪提示浮现眼前。
为免错过要讯,李成攸特设筛选,寻常反馈皆被隐去。而笵贤的情绪波动今日频频传来,虽单次数额不大,却异常频繁。
日间笵思晰曾来拜访,言及笵贤已抵京城,语气间满是对这位庶出长兄的不满。
这并不奇怪,毕竟没有人会对私生子抱有好感,更别说是突然冒出来的大哥。
笵思晰从未与笵贤一同生活,对这个私生大哥自然毫无亲情可言。
相较之下,反倒是姐夫李成攸让他觉得更亲近些。
当然,最初笵思晰对李成攸也并无好感,甚至曾上门叫嚣,要抓他去向笵偌偌赔罪。
面对这种行为,李成攸郑重其事地包了个大红包给他。
笵思晰没有别的嗜好,唯独爱财。一见到钱,他原本强硬的态度立刻软化,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容。
“姐夫,我姐嫁给你以后就是你的人了,不用顾及我,该管教就管教。”
这是笵思晰当时亲口说的话。
从那以后,他时常找借口来串门,美其名曰增进与姐夫的感情。
李成攸心知肚明却从不点破。他钱财充裕,稍稍施舍便能收买一个眼线,何乐而不为?
果然,这笔投资很快带来了回报——笵贤进京的消息。
通过这条情报,李成攸推断笵贤必定会来找他。
李成攸如此确信,是因为持续收到的情绪反馈。
显然,笵贤对他“抢走”自己珍视的妹妹极为不满。
这很正常,就象笵思晰最初也曾上门挑衅,后来却被“收买”了一样。
女子出嫁意味着离开娘家,家人不舍实属常情,李成攸完全理解这种心情。
当然,理解归理解,他绝非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原本李成攸以为笵贤白天就会现身,却迟迟未见人影,由此推测对方可能先去会见了陈某人。
毕竟笵贤此次进京不仅是为参加妹妹婚礼,更是奉庆帝之命肩负重任。
虽然经琳箬甫劝阻,庆帝暂歇了将琳宛儿赐婚的念头,但某些安排仍在推进。
京都表面繁华似锦,实则暗流涌动,从未真正平静。
再漫长的黑夜终将过去,阳光总会驱散黑暗,普照大地。
清晨,和煦的阳光通过纸窗,洒落缕缕柔和光斑。
日头渐升,往常此时李成攸早已起身进行高强度训练,今日却难得地睡了个懒觉。
李成攸这一夜睡得格外深沉。
晋升大宗师境界后,他与盖聂两位宗师级强者,已在这世间站稳脚跟。实力暴涨带来的安全感,让他心神宁定。
再睁眼时,日头已近中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