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成攸闭着眼睛,享受着按摩,慢慢说道:“我叫李成攸,封号宁王,今天罡开府,过来多喝了几杯。”
司李李心中一震!
她虽然猜到李成攸身份不凡,最多以为是公候家的公子,哪知道他竟是皇子,还是如今风头正劲的宁王!
这时她才记起,李成攸与二皇子确实以兄弟相称,她原以为是场面话,不料真是亲兄弟。
这也不能全怪她消息不棂,因为在她所知的情报里,宁王应该只是个十三岁的少年,可眼前这人高大挺拔,虽然脸上略带稚气,但怎么看都不象十三岁。
哪家十三岁的少年能长到一米八几,还一身肌肉?
这怎么可能是十三岁?!
李成攸象是看穿了她的疑惑,从容解释道:“我从小练武,每天进补得多,所以长得比同龄人快。”
“原来如此。”司李李这才明白。
她继续为李成攸按摩太阳穴,随后象是随意一问:“殿下和二皇子有仇吗?”
“没有。”李成攸睁开眼,眨了眨,“姐姐为什么这么问?”
他神情天真无辜,确实象个十三岁的孩子。
这年纪和司李李的弟弟差不多,让她心头一软。
“要是没仇,他们为什么一个劲儿灌你酒?”
…………
当时那场面,实在有些过分,连司李李都看不下去了。
李成攸却摇摇头,语气肯定:“没有,二哥对我很好,今天是我开府,他们只是替我庆祝罢了。”
见他这么说,司李李也不再多问,再说下去,反倒象在挑拨,她怕被看出来。
“你真厉害,十三岁就开府,应该是最年轻的王爷了吧。”尤其是来自 的夸奖,司李李显然懂得怎么应付这个年纪的少年。
果然,李成攸立即露出得意的笑容:“那当然,我已经是六品武者了,将来可是要成为大宗师的!”
“你是六品武者?”司李李十分惊讶。
武道修炼,向来一步一个脚印,多数人八岁前都在打根基,十岁左右才能入一品。所以一般来说,就算天赋不错,十三岁能到四品已经很不容易。
而从四品到六品的跨度,比从普通人到四品还要大,所需付出的努力更是成倍增加。
早就听说四皇子李成攸在武道方面天赋出众,没想到竟如此惊人,这消息太重要了,得赶紧告诉海棠……
司李李心绪翻涌,一时沉默。
李成攸睁开眼,眨了眨山葡萄似的大眼睛,天真地问道:“姐姐,你是哪里人呀?”
“我?”司李李苦笑,“我是北齐孤儿,战乱中失去父母,被人买来的。”
这并非全真,却也不全是假话。
她本名李离思,原是庆国皇族血脉,因夺嫡失败,祖父与父亲先后被杀。她带着幼弟逃到齐国,为护弟弟周全,才不得不回到庆国成为暗探。
这些心事无法对人言说,一直压在心底。
或许正是这样的遭遇,塑造了她独特的气质。
李成攸凝视她许久,眼中没有怜悯,只有困惑。
司李李不由问道:“怎么了?”
李成攸微微皱眉,“我本来以为你是庆国人。”
“为……为什么这么说?”司李李心头一紧。
在庆国潜伏这些年,她从未如此紧张过。
‘难道他认出我了?不可能,我离开时他还没出生,怎么会认得我?可为何这样问?’
她心绪纷乱,呼吸几乎停滞。
时间缓缓流逝,明明只过了十几秒,却仿佛一个世纪那样漫长。
终于,李成攸迟疑着开口:“不知为什么,和你在一起,有种说不出的亲近感。”
听到这话,司李李愣住了,原本的紧张消散,目光柔和下来。
她本就是皇族之人,算起来还是李成攸的远房堂姐。
若没有皇权之争,若他们只是普通人,或许真能以真实身份相处。
可如今,一个是风头正劲的少年宁王,一个是隐姓埋名的皇族遗孤。
司李李久久沉默,仿佛一生在眼前飞逝,那些模糊却温暖的往昔片段不断闪回,令人留恋。
【……】
她的情绪不断反馈,跳动的字条让李成攸清淅捕捉着她的心绪波动。
忽然,司李李回过神,发现李成攸不知何时已转过身来,抱住了她。
她下意识想推开,抬起的手却最终轻轻放在李成攸脸上。
‘可怜的孩子……’司李李目光温柔。
她是个心思通透的女子,凭借过人的见识与独特的视角,早已察觉李成攸的处境并非表面那般顺遂。
李成攸天性纯良,对亲人毫无保留地信任,却反被兄长设计构陷。
这般遭遇,令司李李不由想起自己的父亲与祖父。
今时今日,恰如往昔重现。
时光流转不息,人世纷争却从未停歇,仿佛一场又一场无尽的循环。
李成攸轻轻拥住她,鼻尖掠过一丝清幽的兰香。
他仰起脸,眼神清澈如孩童:“姐姐,你好香,身子又软,抱着真舒服。我能就这样抱着你睡吗?”
司李李微微一怔,心头泛起尤豫。
她身为清倌人,在醉仙居历经艰辛才守得清白,这是她绝不可逾越的底线。
然而,望着李成攸那纯净的目光,又念及他今日遭兄长算计的委屈,终究还是心软了。
“他不过是个孩子,又能存什么坏心思呢……”
她默默想着,不由对眼前这少年生出几分怜惜。
见他醉意朦胧、眉头紧蹙,便扶他枕好,自己也侧卧一旁,轻拍他的背脊柔声道:“好孩子,睡吧。”
话音里带着姐姐般的疼惜,或许这一刻,她也想起了远在齐国为质的弟弟。
李成攸轻轻“恩”了一声,又往前靠了靠,伸手环住她的腰。
呼吸渐匀,似已沉入梦乡。
司李李仍一下下轻拍着他,心中百转千回。
灯色昏黄,映着少年未脱稚气的面容,他双颊泛红,眉间微蹙,显然是酒意未消、胃中不适。
忽然,他喃喃低语:“姐姐,我难受……你能亲亲我吗?”
双眼仍闭着,仿佛梦呓。
司李李伸出纤指轻点他额头,莞尔一笑:“小小年纪便这般会撒娇,长大了可怎么好?”
李成攸睁开眼,目光恳切:“我不是撒娇,是真心觉得姐姐美。我只对姐姐如此。”
“贫嘴。”司李李轻嗔,却还是低头在他额间如蝶栖落般轻轻一吻,“好了,快睡。”
他满足地合眼而笑,未再逾矩。深知她是外柔内刚的性子,他懂得适可而止。
夜深天热,司李李执起团扇,为他徐徐送风。
李成攸在习习凉意中,渐渐沉入安眠。
一个声音悄然在他耳畔响起:“主上,有个九品剑客似乎对您有所图谋,但并未显露杀机。”
李成攸心念微动,调出系统界面,却未发现任何可疑之人。
“是谢毕安吗?”李成攸以传音入密问道。
“不是,此人实力远超谢毕安。”
“明白。”
圆月高悬,浓雾弥漫。
朦胧月色中,一道黑影倏然显现。来人一身夜行衣,面覆黑金蒙面巾,唯有一双鹰眸锐利逼人。
他腰间佩剑虽未出鞘,却已透出森然剑意。
这正是易容改扮的影子。他既未穿着平日的服饰,也未以真容示人,就连兵刃也作了更换。
这是他抵达庆国后执行的第一千三百八十七次任务。此前的一千三百八十六次皆圆满完成,从未失手。在他看来,今日亦不会例外。
影子敏锐地感知着四周。
一个六品的小王爷,两名八品护卫,于他而言不过蝼蚁。
影子甚至感到些许厌倦,他渴望与强者交锋,而非执行这般乏味的任务。
他盘算着三十秒内解决目标,随后更衣前往朱雀街的张记牛杂粉,享用一碗热气腾腾的牛杂粉,再寻个高手切磋剑技。
正当影子纵身跃上屋脊,准备突入房中时,浓雾中忽然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此路不通。”
“何人?!”
影子悚然一惊,心跳骤停。
他如临大敌,瞬间拔剑出鞘,凌厉目光射向声音来处。
冷汗自鬓角滑落,他死死盯着那片浓雾,不敢稍眨。
雾气被无名之风拂散,只见三丈外的屋脊上,一袭白衣的盖聂正悠然品茶。
四目相对的刹那,影子浑身寒毛倒竖。
‘如此近的距离,我竟毫无察觉!’
影子心中骇然。
冷汗不断滚落,影子原本自信的目光已被惊惧占据,随即又转为狂热。
“很久没遇到这样的高手了。”
话音未落,影子的手已按在腰间剑柄上。
他是个武痴,毕生追求武道巅峰,立志成为大宗师,只为向灭门仇人复仇。凭着这份执念,他一路突破至九品巅峰,距离宗师境界似乎仅有一步之遥。
日常修炼已无法让他进步,于是他不断接下危险任务,专挑棘手的对手,渴望在生死关头找到突破的契机。
今日,他等待的机会终于降临!
影子的手指因兴奋而微微颤斗,缓缓将剑拔出寸许,随即感受到一股凌厉剑意锁定周身。
盖聂淡然开口:“我劝你收手,会死人的。”
“谁会死?”
“你。”
盖聂的回答冰冷而笃定。
影子笑了,身形骤然掠出,剑光如长虹贯日!
这一剑是他毕生巅峰,毫无保留的一击,更是肆顾剑法中最强的杀招。他深信即便面对东夷城那位号称九品第一的云之蓝,也必能取胜。
因此他全无保留,从未考虑过失手的可能。
但这世间从无绝对。
剑锋穿透盖聂心口,影子的脸色骤变——这一剑竟如刺虚空,眼前的盖聂化作残影消散!
‘不妙!’影子心头剧震,本能地扭转剑势向左斜挑。
铛——!
双剑交击,震得他手腕发麻。借着力道,他翻身疾退。
整个过程不过弹指间,然而一道白影如影随形,凌厉剑光已破空而至!
‘太快了!’
影子瞳孔急缩,却不再后退,转而施展出以命相搏的剑法。只攻不守,只进不退,只求杀敌,不顾生死。
这便是肆顾剑的剑法,绝情绝义的剑法!
盖聂见状神色微动,手中长剑亦随之挥出。
两人交手倾刻间激烈异常。
浓雾因二人激斗而翻涌不休。
可惜这雾夜深沉,令无数人无缘得见这场惊世之战。
影子已竭尽全力,在激昂心绪催动下,剑势较平日更显凌厉,剑光如电,剑气如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