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成攸抿着嘴,脸颊涨得通红,半晌说不出话。
看着儿子吃瘪的模样,庆帝心情格外舒畅。
这人骨子里就透着古怪,性情扭曲得厉害,行事作风令人捉摸不透。即便是再高明的棋手,也只能窥见他的底线,却猜不透他每一步的落子。
”这事就这么定了,我会通知笵健。”
”
”退下吧,你该出宫了。”
”
李成攸还想争辩,却无济于事。
庆帝一旦拿定主意,任谁都改变不了。
”
李成攸起身,满脸不情愿地离去。
但刚踏出宫门,他脸上的表情立刻恢复了平静。
显然,刚才那番表现都是刻意演给庆帝看的。从小在深宫长大的孩子,论演技,李成攸堪称影帝级别。方才所有的不甘与委屈,都源自这十多年积累的”表演经验”。
按常理来说,庆帝让笵健来教导他,自然会占用他大量时间,让他无法专心练武,从而极大阻碍他的武道进步,甚至断绝成就大宗师的可能。
但庆帝万万想不到,李成攸提升境界根本不需要修炼。
这些年的勤修苦练,一方面是为了磨砺自己,另一方面就是演给庆帝这些人看的。
事实证明,李成攸的做法十分明智,他成功误导了对手,确保了自身安全。
只要底牌不暴露,成就大宗师是迟早的事,超越庆帝也是必然的。
李成攸满心郁闷。
生在皇家何其不幸,想要平安度日反而最难。
由此也可看出宜贵嫔的手段之高。他甚至怀疑李成平那般木纳,就是宜贵嫔刻意培养的,只为掩人耳目。
御书房内。
庆帝坐在龙书案后,却无心批阅奏折。
他期盼的是庆国千秋万代,必须考虑自己百年后的局面。
若成为大宗师能得长生,庆帝会毫不尤豫掐断所有儿子的念想,永远维系这份霸业。
但显然不可能,所以他必须为未来谋划。
那终究是遥远的将来,眼下他正值壮年,自然要权衡各方。
三皇子李成平生性沉默,文武皆不出众,无需多虑。
二皇子好文,天资聪颖,亦有雄心,可惜并非嫡长子,注定只能成为太子的磨刀石。
太子自幼便善伪装,城府深沉,天生就是玩弄权术的料,活脱脱一个年轻时的李芸潜。加之嫡长子的身份,稍加栽培,未来继位已是定局。
对这三个儿子,庆帝各有安排,自觉妥当。
唯独幼子李成攸,难以安置,因他与众不同。
若不让他学文,只专心习武,将来或许能凭着纯粹的心性成就大宗师,一如当年的叶流芸。
“可若让老四学文,又怕他开了心智,一旦得势,只怕……”
庆帝沉吟不决。
让笵健做李成攸的老师,是他一手推动,却又担心笵健把这未来女婿教得太出色。
……
李成攸踏着宫中的金砖,步履轻快,心情愉悦。
他能看见庆帝的情绪变化,从刚才起,这类反馈便不时出现。
数值虽不高,对如今阔绰的李成攸不算什么,但关键在于——庆帝不痛快。
庆帝不痛快,他便痛快。
略一思忖,李成攸便明白缘由:无非是庆帝不知如何安置他。
他心中冷笑,愈发畅快,唤上周忠、周义两兄弟,径直出宫,登上备好的马车,前往宁王府。
为期一年建成的宁王府已然竣工,规模颇大。府邸占地百馀亩,内有数十座楼阁房屋,假山亭台,后院还有一片小湖,另配有一座十馀亩的演武场。
这般规格,在王府中也属上乘。
望着眼前气派的府邸,李成攸心中更喜。
他头一次体会到身为皇子的好处——在这繁华京都,终于有了自己的一方天地。
“十三年了……终于自由了!”
他在心底呼喊。
这不是他第一次离宫,感受却截然不同,连空气里都弥漫着自由的气息。
皇宫是座围城,外人想进去,里面的人想出来。那高墙重门,如天堑般隔开了两个世界。
“见过殿下!”
“见过殿下!”
“见过殿下!”
在管家的引领下,一众下人、侍女依次上前向李成攸行礼。宁王府规制不小,仆从人数众多,有品级的职官、太监、丫鬟等,合计数百人。这还是因为李成攸不喜热闹,有意精简人员,以便于管理。
府中丫鬟个个容貌清秀,显然是经过精心挑选的。李成攸向众人点头示意,分发赏钱后,便在府中漫步。
他很快遇见了盖聂。此时的盖聂仍作太监装扮,低着头,缩着肩,演得愈发逼真。李成攸对他说:“在这里不必再演了,换回原来的装束吧。对外就说是我的门客。”他对盖聂这身打扮颇不习惯,既然现在有了条件,自然希望他恢复原貌。
盖聂依言退下,不多时便重返,再度变回那位冷峻的大秦第一剑客。他气息内敛,看不出武功深浅,但周身散发的凌厉气势,无声地昭示着他是一位绝顶的剑道高手。
“恩,我还是更喜欢你这个样子。”李成攸点头称赞,背着手继续在府中闲逛。宅院广阔,仅走一遍就要花费不少时间。
正当李成攸悠闲欣赏府邸景致时,小贵子匆忙前来禀报:“殿下,二皇子来了。”
“他?”李成攸微微一愣,随即笑道,“这家伙还真是沉不住气。”
对于二皇子的突然到访,李成攸并不意外。李成择与太子不同,尽管彼此存在竞争,但表面关系尚未破裂,仍维持着和睦的假象。今日是宁王离宫开府之日,李成择作为兄长,于情于理都该前来探望。
“殿下,对方带了一位九品剑客,需要我一同前往吗?”盖聂悠然开口。身为大宗师,即便隐藏实力,他的感知依然敏锐,瞬间便捕捉到了那股属于九品剑客的锋锐气息。
李成攸心知此人多半是谢毕安。二皇子奉旨结党,麾下早已网罗了不少高手。“不必,我独自去。”李成攸摆了摆手,随即在小贵子的引导下,大步走向客堂。
客堂中,二皇子安然坐在椅上,毫不客气地品尝着桌上的水果。他嗜食葡萄,拈起一颗送入口中,细细咀嚼,连皮带籽一并咽下。
李成攸身边坐着一位青年,正是他昔日在国子监的同窗,靖王世子李泓成。
与他们同行的还有一位陌生少女,年纪与李成攸相仿,容貌清秀,肌肤白淅,气质温婉。
‘想必这位便是柔嘉郡主了。’李成攸远远一瞥,心中已有猜测。
二皇子身后,九品剑客谢毕安静立如雕塑,一言不发。
李成攸未加理会,大步向前,朗声笑道:“二哥,许久不见,甚是想念!”
李成择刚起身,便被李成攸一个熊抱紧紧锁住。
熟悉的感觉再次袭来,依旧令人窒息。
“咳……四弟,快松手……咳咳……”
李成择年长李成攸不少,身形清瘦,哪里经得住他这般力道。
李成攸习武多年,体魄强健,这一抱几乎让人喘不过气。
【……】
李成择虽不是初次经历,却仍难以适应。他被李成攸整个抱起,双脚悬空,面色涨红,难以呼吸。
谢毕安几乎要出手制止,生怕二皇子被勒出好歹。
李泓成与柔嘉郡主更是从未见过这般场面。他们出身高贵,平日所见之人皆彬彬有礼,彼此间保持着距离。李成攸却一下子将这距离打破,热情得令人措手不及。
“四弟……松……松手……”
二皇子声音艰难,只觉骨头快要散架,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
直到此时,李成攸才“恍然”松手。
二皇子一落地,便瘫坐在椅上,扶着扶手剧烈咳嗽,半晌未能平复。
李成攸挠了挠头,一脸无辜:“二哥,这么久不见,你怎么变得这么虚弱了?”
“……”
李成择感到一阵无语和憋屈,情绪值各自增加了八百点。
这句话显然威力巨大,让二皇子一时愣住,半晌说不出话。
见效果显著,李成攸趁势转向靖王世子李泓成。
李泓成立即脊背发凉,下意识想逃。
但已经来不及了。李成攸即便隐藏了八品的修为,明面上也有六品实力,轻功更是出众,而靖王世子不通武艺,根本无从躲避。
“——”
一声凄厉的惨叫,李泓成也象二皇子一样,被高大强壮的李成攸抱离地面。
他只觉得一股非人的力量紧紧束缚着自己,仿佛骨头都要被勒断。
“李泓成,好久不见,你还好吗?”李成攸热情地招呼,还拍了拍他的背,差点把他拍晕过去。
李泓成的惊恐与崩溃值分别上升了七百和八百点。
靖王世子浑身发麻,艰难地挤出声音:“放……放下我……喘不过气了……”
一旁的柔嘉郡主看得目定口呆。
她从没见过这样的场面,既震惊又害怕。
‘二殿下虽提过他这四弟与众不同,可这也……太不同了!’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柔嘉郡主还是被吓得不轻。
片刻后,李成攸放开了几乎窒息的李泓成,目光转向柔嘉郡主。
柔嘉郡主今日身着白色锦缎长裙,腰佩银饰,上嵌宝石。她脚踩白靴,头戴亮银发饰,肌肤雪白,整个人仿佛冰雪中走出的精棂,闪闪发光。
李成攸露出憨厚朴实的笑容:“这位漂亮的妹妹是谁?以前怎么没见过?”
柔嘉郡主的情绪波动随之而来:害怕、喜悦、害羞,数值各自上升。
这一番举动,再次为李成攸带来了大量情绪值。
短短时间内,他从这几人身上收获了数万情绪值,心情愈发畅快。
此时,靖王世子仍捂着胸口,大口喘气,尚未从窒息中恢复。他眼神涣散,仿佛与世界产生了隔阂。
二皇子喝了口茶,目光在李成攸和柔嘉郡主身上停留片刻,意味深长地笑道:“这位是柔嘉郡主,李泓成的妹妹。”
他随即又叮嘱道:“你可别胡来,她不是笵偌偌,万一你真……”
虽然时隔已久,但李成攸当年强吻笵偌偌惹出的事,仍让人历历在目。那事并不光彩,消息被压了下去,知情者寥寥,二皇子正是其中之一。
话点到为止,李成攸摸了摸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那时候年纪小,不懂事,都是天性使然。”
说完,他转向柔嘉郡主,双手在身前交叠,彬彬有礼地说道:“柔嘉妹妹,在下李成攸,幸会。”
“?哦,幸会。”柔嘉郡主也连忙回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