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他们只是看似亲近,庆帝便已让李成攸身处风口浪尖。若知晓实情,只怕会龙颜大怒,将二人分别流放南北边疆。
李成攸挺直脊背,正色道:“姑姑不畏,成攸亦不惧!”
李芸睿很欣赏李成攸的胆识与沉着,若是常人遇到这等事,恐怕早已手足无措,他却不见半分慌乱。
这让她颇为满意。她要的是并肩作战的同伴,而非累赘。
“此事若被陛下知晓,怕与不怕都无济于事,结局都是一样的。”
这确是实情。李芸睿心知肚明,从她做出决定的那一刻起,便清楚可能的后果,却依然选择行动。
李成攸自然也明白事情的严重性,顺口接道:“那就不让他知道。”
这话说得天真,倒也符合他一贯的性子。
李芸睿摇头轻叹:“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我们继续往来,迟早会暴露。”
李成攸闻言蹙眉:“那该如何是好?”
他看起来是真的苦恼,“我不想和姑姑疏远。”
见他这般模样,李芸睿嘴角扬起一丝狡黠的笑意,低声道:“其实也不难。”
“姑姑有办法?”
“自然。”李芸睿颔首,“只要你胜过太子,将来登上帝位,便无需担忧。即便有人知晓,也奈何不了你。”
李成攸一时语塞。
李芸睿的目的性过于明显。若非他有系统,能清淅感知对方情绪,几乎要怀疑她是故意设局,替庆帝怂恿他去当太子的磨刀石。
但并非如此。
她的情绪中更多的是期待,仿佛真心希望他能赢。
‘看来李芸睿与李芸潜并非铁板一块,她已在为将来铺路……’
他正思忖着,一抬头,却见李芸睿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
“成攸,该做决定了。要么争皇位,换日后长久;要么我们就此了断。”她直接逼他表态。
李成攸顿感头疼,不由暗叹人心难测。
明明前几日才说好再等四年,如今却步步紧逼。
“不是说好再等四年么?或许那时我已成就大宗师……”
“陛下未必会给我们那么多时间。”李芸睿目光灼灼,“更何况太子必有动作。即便你不想争,时势也会推着你向前。一旦落败,便一无所有。”
李成攸默然。他知道她说的是事实。
这些年来,二皇子李成择何尝不也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推着向前?
封王、结交群臣、御书房听政——这一切无不向外界传递着一个讯息:陛下看重二皇子,有意栽培。
这在许多人眼中,无疑是个良机,自然有人不愿错失这份从龙之功。
虽然太子已立,但在不少人看来,太子终究还不是皇帝,未来数年变量仍多,皇帝未必不会另立储君。
如今这份待遇落到了李成攸身上。通过系统传来的情绪反馈,他已察觉许多人想要攀附他,只是碍于他尚在宫中,没有机会罢了。
李芸睿继续说道:“许多事往往身不由己。等你出了宫,自然会有人来结交你、投靠你,甚至可能有人借你的名号行事。到那时,你觉得太子会放过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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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成攸依旧沉默。
他明白,太子一定会动手。他与李成干母子结怨已久,素来不和。
一旦他离开皇宫,想对他下手就方便多了,对方必定会派出高手行刺。
李芸睿见他似有所动,便继续劝道:“所以,哪怕是为了自保,你也必须培植自己的势力,招揽手下。否则连活下去都难,若一年之内就遭不测,还谈什么成就大宗师?”
她言辞恳切,既说理也动情。
这其中虽有推动李成攸前行的打算,但关心也是真心实意的。
李成攸认真思索起来,他清楚这些都是即将面临的困境。
‘现在还差两千万名望值,出宫前好好谋划一番,破两亿虽难,但突破一亿应该不成问题……’
李芸睿虽不知他的底牌,却给他提了个醒。
如果一年内不能再收集两千万名望值,达到一亿,就无法兑换大宗师级别的护卫。
而他目前仅是六品实力,虽有金刚不坏神功护体,七品高手未必能破防,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若遭人 暗算,稍有不慎便可能阴沟里翻船。
更何况,一年只是保守估计,他必须做最坏的准备——万一时间提前,又该如何应对?
思前想后,李成攸终于下定决心。他抬起头,目光坚定而明亮。
“我都听姑姑安排。”
…………
“这就对了,唯有勇往直前,才有一线生机。”
【…………】
又是一连串情绪反馈涌来,李成攸哭笑不得,不知自己是否也该有所期待。
计划总是不如变化快,原本打算等到“九九零”境界圆满再行动,现在看来这个想法已经不可行了。
李芸睿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不必刻意改变自己的步调,按照原计划行事就好,其馀的事情姑姑都会替你安排妥当。”
不得不说,李芸睿确实是一位值得信赖的伙伴。
她在京城经营多年,各大势力中皆有她的耳目,身边更是高手如云,其中甚至包括了当世唯一的九品箭手燕小已。
有了她的协助,至少安全方面有了更多保障,李成攸也能少操些心,不必过早显露自己的真实能力。
“多谢姑姑。”李成攸语气诚恳,这次并非假装。
尽管李芸睿同样在推动他前行,但从她的态度来看,她是在他身上下注,根本上是希望他获胜的,这与庆帝的态度截然不同。
李成攸站起身来,望了望窗外的天色。
“时候不早,我该回去了。”
“何必着急。”李芸睿拉住他的衣袖,“正是用膳的时候,留下用个午膳吧。当然,用膳之前,你还可以品尝些别的。”
“嘶——”李成攸终究年轻,一下子便被撩动了心弦,“好,那就躬敬不如从命了!”
东宫。
人与人之间的悲欢并不相通。
李成攸那边逍遥快活,李成干却气得几乎炸裂。
“什么?”
“老四还在广信宫?”
嫉妒的火焰在他心中熊熊燃烧。
李成干记得前几日自己多次登门求见,却连李芸睿的面都没能见到,场面极为尴尬。
而那个他见不到的人,却与李成攸相处了如此之久。
虽然不清楚他们在做什么,但李芸睿的态度已经清楚地表明了立场。
她李芸睿,选择了站在李成攸一边!
御书房。
庆帝端坐于龙书案后,案上堆满了已批阅的奏折,二皇子李成择静立一旁,仔细翻阅。
“多看多学,用心记。”庆帝语气平淡地嘱咐。
“儿臣遵旨。”李成择躬敬应答,神情专注地翻阅奏折。
当然,这只是表面如此。
这些年来,他早已认清自己的命运,即便不愿接受,也无可奈何。既然庆帝要他演戏,他也只能配合演出。
深深的疲倦在李成择心中积聚,他本是个像母亲淑贵妃一样爱书之人,对 争毫无兴趣,可一旦深陷其中,再想抽身又谈何容易。
如果可以,他宁愿被贬为庶民,宁愿流放,宁愿禁足,但这一切都不可能。他只能乖乖做一块注定被利用后丢弃的磨刀石!
浓浓的不甘在他心中翻涌。
就在这时,庆帝忽然开口:“候公公,老四现在何处?”
候公公面露难色,却仍躬敬回话:“陛下,四殿下正在广信宫。”
“还未回宫?”
“是。”
庆帝不再追问,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已生出几分不快。
他虽知这幼子心思单纯,却仍感受到了一丝违逆之意。
广信宫内。
李成攸坐在摆满珍馐的餐桌前,这些来自天南海北的美馔,不仅本身珍贵,运送更是耗费不菲。
他略估算,这一餐少说也值千两白银。
皇室奢靡,可见一斑。自然,也并非人人皆能如此享用,长公主显然比旁人阔绰许多,这些菜肴想必都是特意另备的。
“这是云梦鱼,产自极南之地,我命人用冰块急送进京,你尝尝。”
云梦鱼生于极南,冰块取自极北,南北相距遥远,光是运送就极为费事。
李成攸也不推辞,夹起一块鱼肉送入口中。
这鱼肉质滑嫩,入口即化,鲜美异常。
“可合口味?”
“恩。”李成攸欣然点头。
他欣喜不仅因菜肴美味,更因看到了庆帝与太子的情绪反馈。
从这一连串情绪反馈中,李成攸瞥见一个熟悉的名字,却未深想,只生出几分同病相怜之感。
午膳过后,李成攸未再多留,辞别后便返回平湘宫。
他刚踏入宫门,还未落座,就见一个小太监满头大汗地跑来。
这小太监他认得,是三皇子身边的人。
“四殿下,宜贵嫔娘娘有请。”小太监满脸堆笑。
李成攸封王的消息早已传开,他自然知晓。
顿了顿,小太监又补充道:“笵偌偌姑娘也来了。”
“哦?”李成攸眼前一亮。
算来已有半月未见笵偌偌,心中甚是想念,当即迈开步子,施展飞云步赶往三皇子住所。
永和宫。
此处乃宜贵嫔居所,在众皇妃中堪称华美。
笵偌偌已在院中陪着宜贵嫔赏了一会儿花。
“花开得真好,小姨平日一定费心了。”
“那倒没有,都是下人在打理。”宜贵嫔含笑说道,“不过我采了些花瓣,酿了几坛百花露,你回去时带一些。”
“多谢小姨。”
笵偌偌笑容甜美。
与六年前相比,她已大不相同,虽依稀能看出当年模样,却已是完全长开。她本就比李成攸大几岁,如今更是亭亭玉立、端庄秀雅,举止间皆是大家风笵。
“偌偌姐姐!”
李成攸的声音从一旁传来,笵偌偌刚回头,便被他一把抱住。
“偌偌姐姐,你又变美了!”
这些年每次相见,李成攸总会给她一个热烈的拥抱,虽已成惯例,笵偌偌仍会脸红,一切恍如初见。
“成攸,还有人看着呢……”笵偌偌低垂着头,脸颊绯红。
她身量适中,一米六八的个子十分匀称,只比李成攸稍矮一些。再过几年李成攸完全长开,两人便是最萌身高差。
“不行,你好些天没来了,我得把之前的都补回来。”李成攸不肯松手,依旧抱着她。
她总是这样,明明两人已十分熟悉,却愈发容易害羞;而她越害羞,李成攸就越想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