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再过两年便可成婚了。”李芸潜低声自语。
在这世道,十三四岁成婚司空见惯,便是十岁婚配亦非罕事。
候公公安静地侍立一旁,如同一个尽责的背景角色,没有出声。
庆帝慢慢踱着步子,沉吟道:“既然要成婚,便不能再留在宫中,也该开府了。开府就要封王……封什么王好呢……”
他看似自言自语,实则心中早已开始布局,织起一张严密的网。
这张网其实早有雏形,只是此时才渐渐浮现。
“恩……就封为宁王吧。”
李芸潜目光淡然,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寻常决定。
“候公公。”
“老奴在。”
“拟旨,四皇子李成攸,品德端正,才学出众,准其开府,封‘宁王’!”
……
李成攸回到平湘宫时,刚过午时不久。
他心情舒畅,正坐在餐桌前用餐,外面忽然传来尖细的通报:“陛下有旨——!”
听到声音,李成攸并不意外,神色平静。
应嫔妃却不知发生何事,有些慌张。
“攸儿,你没惹什么事吧?”
李成攸摇头,“母亲,我们去接旨吧。”
“对、对,接旨……”
应嫔妃手足无措,由儿子扶着走到前院,一同跪下行礼。
候公公熟练地展开圣旨,朗声宣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四皇子李成攸德才兼备,文武兼修,特准开府,封为宁王!”
旨意简短,很快就读完了。
应嫔妃听完愣在原地,一时没反应过来。
候公公递上圣旨,微笑道:“四殿下,不,宁王殿下,请接旨。”
“儿臣李成攸接旨。”李成攸接过圣旨,脸上带着喜色,心中却有些意外。
通过系统情绪值的反馈,他料到庆帝会有动作,却没想到是直接封王,还是“宁王”这个带有特殊意义的封号。
“宁”意味着安宁,封为宁王,寄托着期望他治理国家、安定百姓的深意。
表面看来这期望并无不妥,但作为王爷,若真能做到这一步,那情况就复杂了。
‘看来我还是小看了庆帝的多疑,这么快就把我推到台前……’
他转头看向母亲,应嫔妃心思单纯,想不到这一层,只是由衷为儿子高兴。
“臣妾谢陛下隆恩!”
她欣喜万分,立即取出一根金条递给候公公。
在应嫔妃眼中,儿子能够开府封王,自然是件喜事。这意味着孩子可以远离皇宫的权力旋涡,真正做个逍遥自在的王爷。
她哪里明白,离开皇宫,才是真正踏入了权力争斗的旋涡,再想脱身已经难如登天。
但见母亲如此欢喜,李成攸不忍心打破她的美好幻想。
“看来我终究还是步了二哥的后尘,庆帝的心肠,真是狠得可以,连亲生儿子都不放过……”
……………………………………………
夺嫡之争的结局,不言自明。
与储君、未来的皇帝作对,一旦太子登基,这些曾经的对手无一例外都将遭到清算。能够被发配边疆已是最好的结果,更大的可能是满门复灭。
无论是否真的犯事,谋反的罪名总是逃不掉的。
但李成攸并不担忧。既然无法避免,不如善加利用。
如今他已积攒了七千多万名望,随时可以晋升九品。除非大宗师亲自出手,否则他无所畏惧。
曾经弱小的自己已经成长起来,庆帝此刻为他封王,无异于主动送上名望。
“二哥十三岁封王,我十二岁便封为宁王。这件事若加以喧染,情绪值怕是要赚得盆满钵满……”
李成攸心中盘算着后续计划,嘴角悄然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
…………
东宫。
太子李成干坐在书案前,面前摊开一本圣贤书,却始终无法静心阅读。
所谓的圣贤之言,他一句也不相信。学习这些,不过是为了做给旁人看,借此拉拢文官集团。
然而近日发生的一系列事情,让他心神不宁。
“姑姑究竟是何态度?当真要铁了心支持老四?”
李成乾心中郁结难舒。
身为太子、储君,只要不犯大错,皇位本该十拿九稳。他实在想不通,为何有人放着现成的储君不扶持,偏要支持他人。
二皇子这些年来势力渐长,已能与他分庭抗礼。如今连原本不起眼的四皇子也有崛起之势,这让他倍感不安。
他揉着太阳穴,只觉得头痛欲裂。
“殿下……殿下……”
贴身太监急匆匆跑来,面色徨恐,气喘吁吁,一时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李成干紧皱眉头,不耐烦地说:“慌什么?有事直说,天还能塌下来?”
小太监喘着粗气,匆忙回话:“殿下,大事不好,四皇子被封王了!”
“什么?”太子猛地起身,一脸惊诧。
他快步上前,揪住小太监的衣领,不敢相信地问:“你再说一遍,谁被封王?”
“是……是四殿下。”
太子心头一紧,像被重击般难受。
他沉默片刻,又问:“封了什么王?”
“是……宁王!”
“宁王?”李成干愣住了,脸上肌肉抽动,怒火几乎压制不住。“凭什么?他凭什么!”
魏王府。
这是二皇子在宫外的府邸,自他十三岁起建,十四岁入住。
王府由他亲自设计,装璜雅致,透着独特的贵气。
李成择已长大,却仍留着那抹斜刘海。
他赤脚坐在椅上,边吃葡萄边读书,津津有味。
这书是齐国庄墨寒所着,风格鲜明。
李成择爱读书,若非身处风口浪尖,他宁愿做个文人。
正读得入神,一名手下匆忙赶来。
这是他麾下八家将之一,八品高手。
“宫里有消息了?”李成择侧目问道。
那人点头,低声禀报:“四皇子册封宁王。”
回答简洁有力,李成择手中的书微微一颤。
他放下书,满脸惊愕。
“什么?”
“老四封王了?还是宁王!”
相府。
“宛儿,快来找大保,大保藏好啦!”
凉亭中,琳箬甫望着院里嬉戏的儿女,面露慈祥。
在他心中,子女重于仕途,甚至胜过生命。
“相爷。”一个微胖的中年男子走近。
他叫袁弘道,是琳箬甫颇为器重的门客。
“相爷,宫里有消息,陛下封四皇子李成攸为宁王,择日开府。”
琳箬甫笑容凝固,转过身,一脸震惊与困惑。
“怎么回事?”
“不清楚,目前只有这些信息,不过属下听说,长公主似乎和他走得很近。”
“那个疯女人?”一想到李芸睿,琳箬甫便感到不寒而栗。
他平生未曾畏惧过谁,唯独李芸睿是个例外。
琳箬甫沉默良久,才缓缓抬头望天,不知何时,原本晴朗的天空已阴沉下来。
“看来,要起风了……”
…………
监察院。
此地是庆国最大的情报机构,天下百官的一言一行皆在监察院监视之下,充当着皇帝的耳目。
监察院内光线昏暗,灰扑扑的色调中弥漫着严肃而沉重的气息。
轮椅转动的声音在长廊中响起,监察院院长陈 神情肃穆,不苟言笑。所过之处,工作人员纷纷躬敬行礼。
“陈院长。”
“陈院长。”
“陈院长……”
众人纷纷行礼,态度极为谦恭。
推着轮椅的人全身笼罩在黑袍之中,不见面容,正是监察院第一高手,六处主办——影子。
片刻后,轮椅停在一间幽静的房间内。
不久,一名蓄着胡须的中年人缓步走来,来人正是监察院二把手,四处主办严偌海。
他始终沉着脸,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情况不妙?难道李芸睿又有什么举动?”面露疑惑。
严偌海摇头,沉声道:“不是她,是陛下。”
“陛下?”
“恩,刚刚从宫中得到的消息,陛下已下旨让四皇子李成攸开府,封为宁王。”
他向来心思深沉,却也对此消息颇感震惊。
“陛下这么快就准备行动了?”
片刻后,他长叹一声:“这消息得快些送到笵府,让笵健有所准备。”
…………
笵府。
“老爷。”
“老爷。”
“老爷。”
一名名忙碌的下人纷纷躬敬行礼。
刚刚从户部归来的笵健客气地向众人点头致意。
身为司南伯的他向来平易近人,从不摆架子。
笵健今日心情颇佳,因庆帝近日查办了不少,抄没的家财让原本拮据的户部宽裕许多。
他背着手步履轻快地走着,连遇见调皮的小儿子也未加斥责。
笵思晰快步迎上前来。
”父亲,方才有人来寻您。”
”何人?”
”未通姓名,只留了封信在书房。”
”知道了。”笵健心中生疑,转身往书房走去。
书房桌案上果然搁着一封无名拜帖,火漆尚新。拆开信缄,只见寥寥数字:四皇子晋封宁王。
笵健神色骤凝。
良久,他缓缓搁下信纸,面色沉郁,眼中忧色深重。
”既不愿放过他,为何偏要将我女儿许配于他?”
皇(bcdi)宫。
一队披甲侍卫正在巡守,领队的禁军副统领宫碘目光如炬。
作为天子近卫,护卫宫禁是他的职责。
宫廊深处,几名宫人并肩而行,谈兴正浓,浑然未觉巡卫将至。
宫碘正要出声呵斥,忽闻谈及熟悉名号,当即唤住众人。
”站住。”
”宫、宫副统领!”宫人们惊惶跪拜,”小的这就让路。”
宫碘却未移步,威严目光扫过战战兢兢的宫人。
”方才所言四殿下何事?”
宫人们吓得浑身发抖,连连叩首。
”大人恕罪,小的再不敢妄议”
宫碘不耐摆手:”起身回话,四殿下究竟如何?”
几人相视无言,随后一名内侍小心地回话:“大人,四殿下今日获准开府,受封为宁王。”
“哦?封王了!”宫碘面色一震,那张如棺木般僵硬的脸上竟透出一丝笑意,神情宽慰。
李成攸封为宁王的消息迅速传开,不出半日,已遍及京城。
众人初闻此事皆感惊讶,不仅因李成攸年纪尚轻,“宁王”这一封号背后的含义更引人深思。
许多原本观望的朝臣顿时心思浮动,尤其那些本就看好李成攸的武将更是欣喜,已在盘算如何与他往来。
而这一切,都被身在平湘宫的李成攸完全“注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