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
传令兵嘶哑的喊声划破清晨的宁静。
大殿内，正在打瞌睡的朝臣们一个激灵，纷纷扭头望去。
只见一个满身尘土的士兵踉跄着冲进殿内，膝盖上的血迹已经干涸结块，手中高举的奏折还在微微颤抖。
太监总管小跑着接过奏折，双手奉上时，袖口沾上了驿卒手上的泥污，不由得皱了皱鼻子。
右相徐闻第一个跳出来，宽大的袖袍甩得呼呼作响：&34;荒谬！税银由一千精兵押运，哪个土匪敢动？
他故意拖长了音调，引得几个朝臣窃窃私语。
三皇子不动声色地扫了二人一眼，上前一步：&34;父皇，萧伯爷并非信口开河之人。此事关系重大，不妨派人查证。
皇帝沉吟片刻，他也不相信萧砚舟信口胡说。
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奏折上萧砚舟的印章：&34;治儿所言有理。来人，传锦衣卫指挥使卢铮！
他偷瞄了一眼皇帝的脸色，又急忙补充，&34;但周显办事向来稳妥，臣相信&34;
他后背瞬间湿透——这趟差事要是真出了岔子，他这个指挥使的脑袋怕是要搬家！
回到锦衣卫衙门内，卢铮立刻召集手下，&34;备马！点三百精锐！半刻钟内集结完毕！
锦衣卫衙门顿时鸡飞狗跳。
马蹄声如雷，锦衣卫的队伍像一阵黑色旋风卷出京城。
卢铮一马当先，飞鱼服的下摆在风中猎猎作响。
他不断抽打着马鞭，心里盘算着：按行程，税银队伍应该已经过了济南府
涿州驿丞被马蹄声惊醒，披着衣服跑出来，看到锦衣卫的阵仗，腿都软了：&34;大大人&34;
德州驿、济南驿、兖州驿一路南下，每个驿站的回答都如出一辙——没见过税银队伍！
卢铮松开手，踉跄后退两步。
七月的骄阳下，他却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税银，恐怕真的出事了！
五日后，东山一处峡谷中，卢铮的脸色比锅底还黑。
卢铮蹲下身，捡起半截断箭，箭杆上还沾着暗红的血渍。
他的手指微微发抖——这正是锦衣卫专用的箭矢！
一个锦衣卫小旗连滚带爬地跑来报告，脸色惨白如纸。
卢铮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崖边，只见十几名锦衣卫正用绳索吊着往下探查。
浓烈的腐臭味扑面而来，熏得人眼睛发疼。
卢铮强忍胃里的翻腾，眯眼往下看——悬崖下横七竖八堆满了尸体，像一堆被丢弃的破布娃娃。
那些熟悉的飞鱼服已经被血污浸透，但依然刺眼得令人心痛。
当绳索缓缓下降，眼前的景象越来越清晰。
尸体堆积成山，有的被野兽啃食得面目全非，有的还保持着临死前挣扎的姿势。
整整三百七十六具锦衣卫的尸体！
还有更多民夫的尸体散落在四周。
卢铮的双腿发软，差点跪在这片尸山血海中。
东山知县连滚带爬地赶来时，卢铮的刀尖已经抵住了他的喉咙：&34;说！为何隐瞒不报？
知县扑通跪下，额头上的汗珠大颗大颗往下掉，在地上砸出一个个小坑：&34;下官下官真的不知啊！
当初接到福州府通报，县令以为他们说梦话，那可是一千多全副武装的锦衣卫，东山县境内没有那么大的土匪。
于是随意派了几名衙役来调查，那几个衙役没看到尸体，也没仔细寻找就回去报告说什么都没有。
他自然也就把此事扔在一边了。
如今事情成真，怕是大祸了。
他裤裆处渐渐洇出一片深色水渍，骚臭味混着尸臭，令人作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