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元呆立原地,活像被雷劈了的蛤蟆。
他求助地看向陈默,却发现这个书呆子正对着萧砚舟长揖到地——这是文人最高的礼节。
满座哄笑中,柳元突然捂脸夺门而出,这下子柳元的名声彻底臭了。
文会在一种诡异的氛围中草草收场。
众人还沉浸在萧砚舟那两首惊世之作的震撼中,哪还有心思继续写诗?
国子监司业魂不守舍地宣布散会时,连例行公事的客套话都说得颠三倒四。
而此时,萧砚舟的马车正缓缓驶离国子监。
车帘甫一落下,原本醉眼朦胧的萧砚舟倏然睁开双眼,内力在经脉中流转一周,面上酡红顿时褪去。
他接过小桃手中的帕子,慢条斯理地拭了拭唇角。
他掀开车帘一角,望着渐行渐远的国子监,&34;今日这两首诗,第一首是见猎心喜,技痒难耐;第二首&34;
马车碾过积雪,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回到府里,又交代了石头几句,石头受命而去。
果然,次日清晨,两首诗如同长了翅膀般传遍京城。
除了那两首诗文,第二首诗隐晦的意思也被传开,都说萧砚舟在贡院被针对,连炭火都没有。
“何止啊!我听说是因为礼国公家的范文程与萧公子有仇,礼部侍郎为了侄儿才报复的。”
这些传闻,越传越广,最后已经变成了&34;礼部侍郎把考生炭火都贪污了&34;。
市井中传开了,也传进了朝堂,连深宫中的皇帝也都知道了。
深宫之中,皇帝正在用早膳,银箸夹起一块水晶肴肉,却迟迟未送入口中。
大太监李德全垂手侍立,眼角余光瞥见皇上眉头微蹙,便知圣心不悦。
殿内伺候的宫女太监们顿时屏住呼吸,连衣料摩擦的窸窣声都消失了。
李德全刚要躬身退下,皇帝却又摆了摆手:&34;罢了,阅卷自有章程。
他端起茶盏,氤氲的热气模糊了面容,&34;朕倒要看看,这&39;独钓寒江雪&39;的才子,能不能经得起科场的考验。
李德全偷眼望去,只见皇上凝视着窗外的雪景,目光深沉难测。
那神情,就像是在下一盘早已看透结局的棋。
萧砚舟的诗作如野火燎原般传遍京城,街头巷尾的茶楼酒肆里,文人雅士们争相传诵。
就连三岁孩童都能咿咿呀呀地念上两句&34;千山鸟飞绝&34;。
一时间,再无人敢质疑他的才华——毕竟一首佳作或许是灵光乍现,但接连两首惊世之作,便是真才实学的铁证。
然而此时的贡院依旧大门紧闭,内外隔绝。
阅卷官们埋头批阅,对外界沸沸扬扬的传闻浑然不知。
萧砚舟被刻意黜落的试卷,依旧静静地躺在落第箱中,与其他被淘汰的卷子混在一处,蒙上了一层薄灰。
礼部衙门的后堂内,范同背着手来回踱步,官靴踩得青砖&34;咚咚&34;作响。
范同猛地站定,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34;你懂什么!京城,若是&34;他声音突然压低,&34;若是皇上问起&34;
范同接过茶盏,手指却不受控制地颤抖,茶水溅湿了衣袖。
左相府后花园的梅树下,高云舒倚着石案,指尖轻轻抚过诗笺上的墨迹,这是萧砚舟的诗文。
高云舒眼睛一亮,忙将诗笺摆在石案最显眼处,又特意把&34;独钓寒江雪&34;那句朝外。
待翠缕走远,高云舒又从袖中取出面小铜镜,仔细端详自己的妆容。
今日她特意换了新裁的淡紫襦裙,发间只簪一支白玉梅花簪——既不失闺秀体统,又透着几分清雅。
高云舒慌忙起身行礼,趁机用袖子拂过石案,装作不经意地露出那页诗笺:&34;父亲下朝辛苦了。女儿见园中梅花开得好,想着与父亲共赏。
高廉的目光果然落在那诗笺上,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皱:&34;萧砚舟的《江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