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砚舟举杯轻嗅,眉梢微挑——竟是上好的梨花白。
他唇角微扬,心道这国子监为了撑场面,倒是舍得下本钱。
萧砚舟眼皮都不抬,夹了一箸水晶肴肉细细品尝:&34;佳肴美酒当前,何必急着谈诗论文?
他语气闲适得像在自家后院赏花,噎得那举子讪讪退开。
厅内渐渐喧闹起来。
举子们三三两两聚作一团,个个口若悬河地谈论着会试题目,仿佛明日放榜自己必中进士一般。
萧砚舟听得暗自好笑,却也不戳破,只管慢条斯理地剥着金桔,连果皮都剥成朵朵小花状。
萧砚舟这才抬头,见眼前站着个靛蓝长袍的年轻人,眉目疏朗,执杯的手势是标准的文人礼。
瓷杯相撞的脆响中,李天一压低声音:&34;萧兄你这般闲适,倒让那些等着看你与国子监争锋的人失望了。
萧砚舟会意,举杯一饮而尽。
他凑近几分,酒气混着热气喷在萧砚舟耳边,&34;我怀疑,这次祭酒想要挽回颜面,毕竟国子监如今不比以前了。
萧砚舟眸光微动,指尖在酒杯边缘轻轻画着圈。
这李天一初次见面就说这等话,未免太过唐突。
萧砚舟嘴上这么说,眼中却带着笑意,又给李天一斟满一杯,&34;别人的事情咱们还是不好评价的。
萧砚舟心头一凛。
这李天一表面豪爽,话里却处处透着试探。
他故作随意地环顾四周,果然发现几个监生正偷偷往这边张望。
为何提前召开文会,他并不在意,可这个李天一倒是交浅言深了。
萧砚舟低头抿了口酒,心想今日这场文会,恐怕比预想的还要复杂几分。
文会的气氛在柳元起身时骤然变得微妙起来。
这位国子监最活跃的监生今日特意换了一身崭新的湖蓝直裰,腰间玉佩叮当作响,活像只开屏的孔雀。
他环视四周,目光在萧砚舟身上多停留了三息,嘴角勾起一抹志在必得的笑意。
萧砚舟正剥着橘子,闻言指尖一顿。
李天一借着斟酒的动作凑到萧砚舟耳边:&34;瞧见没?柳孔雀这诗,怕是提前就备好的。
满座哄笑声中,柳元脸色由红转青,手中的酒杯捏得咯吱作响。
他正欲发作,却见司业赵明德眉头紧锁,手指在案几上重重叩了三下。
他转向角落里的陈默,语气突然和缓:&34;默之啊,你也来一首吧。老夫记得你去年那首《雪夜读书图》,连祭酒大人都赞不绝口。
这话一出,满座哗然。
柳元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司业这分明是在当众打他的脸!
角落里的陈默闻言一愣。
陈默在国子监是出了名的怪人——据说他能把《昭明文选》倒背如流,却三年没参加过一场文会。
陈默是怪但是不代表他不通世故,以前不参加文会是觉得羞于那些人为伍。
今日他既然答应了祭酒,那就会全力以赴。
陈默深吸一口气,无奈抬起头来。
第一句刚落,满座监生都变了脸色。
这起句看似平淡,却自有一股孤高清冷之气,与柳元方才那首堆砌辞藻的诗相比,高下立判。
萧砚舟不自觉坐直了身子,这手法他只在杜甫诗里见过。
这哪是咏雪?分明是寒门学子孤高傲世的宣言!
几个老学究已经掏出随身带的诗笺开始抄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