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会试结束后,本来封闭的贡院也因此被打开,贡院的消息也被传了出去。
礼国公府的书房内,烛火摇曳。
范文程焦躁地来回踱步,终于忍不住开口:&34;二叔,贡院里的布置全都失败了,那岂不是没办法阻拦萧砚舟了?
礼部侍郎范同正慢条斯理地品着茶,闻言轻笑一声:&34;急什么?
他放下青花瓷茶盏,茶汤已经泡得发白,&34;贡院的布置不过是第一步,能阻止他最好,阻止不了也无妨。
窗外树影婆娑,范同的声音压得更低:&34;我已经安排人在誊录时做些手脚&34;
贡院西侧的誊录房里,三十多名誊录吏早已严阵以待。
屋内点着十几盏明晃晃的油灯,照得亮如白昼。
每张案几上都摆着朱笔、墨砚和特制的朱砂纸。
这是为了防止考官通过笔迹辨认考生身份,确保阅卷的公平。
角落里,一个瘦小的吏员李四正偷偷抹着额头的汗水。
他面前堆着一摞刚送来的试卷,最上面正是萧砚舟的考卷。
他先是规规矩矩地用朱笔誊抄,字迹工整得像印刷出来的一般。
当抄完后,他左右张望了一下,趁人不备,故意在糊名处的边缘溅了一滴墨汁。
他已经按照上面大人的吩咐做了,五百两银子入账,心里暗喜,继续誊抄。
他手法娴熟,三场试卷都在相同位置留下了记号,却又不着痕迹。
完事后,他偷偷擦了擦汗湿的手心,把试卷混入其他卷子中。
贡院内帘的阅卷房里,十八位同考官正襟危坐,面前堆满了誊录好的朱红色试卷。
做好记号的萧砚舟的试卷被发到刘考官手里,展开萧砚舟的试卷,眉头渐渐紧锁。
他越看越是心惊——这文章破题精妙,论证严谨,引经据典恰到好处,字里行间透着股难得的灵气。
他抬头环顾四周,确认无人注意后,轻叹一声。
范侍郎的吩咐言犹在耳,那沉甸甸的银票还在袖中。
刘考官咬了咬牙,提笔在卷首重重写下&34;不通&34;二字,笔锋却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
最后只得匆匆将试卷扔进黜落箱中,仿佛那烫手山芋一般。
烛光摇曳间,刘考官恍惚看到那试卷在落第箱中微微发亮,与其他平庸之作格格不入。
他急忙别过脸去,强迫自己继续批阅下一份试卷,可萧砚舟那精妙的破题却始终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按制,会试阅卷需经三轮:先由同考官初阅,再送房考官复勘,最后由主考官裁定。
明日这些落第卷就会被封存,再无人问津。
而那个叫萧砚舟的举子,恐怕永远都不会知道,自己的锦绣文章连第二关都没能进去。
会试结束后的第二日,高云舒就急不可耐的派翠缕带着营养品来到萧府。
食盒里装着人参鸡汤、燕窝粥,还有高小姐亲手熬制的枇杷膏。
听说贡院冻坏了好些举子,高小姐担心的不得了。
这三个字说得笃定,连一旁的小桃都忍不住抿嘴偷笑。
翠缕眼睛一亮,福了福身就急着往回跑,连食盒都忘了收拾。
“那我就提前恭祝少爷高中了。”
会试之后,各种文会纷至沓来。
这一日,萧砚舟正在书房临帖,小桃抱着一摞烫金帖子兴冲冲跑进来。
上次皇家赏花宴,萧砚舟也是才名远播,本次会试也是大热人选,所以每逢有宴会必会送来请柬。
萧砚舟放下毛笔,随手翻开那张鎏金帖子:&34;哦?国子监的请柬?
萧砚舟轻笑一声。这个世道对男子确实宽容,前日还是个纨绔,今日就能被夸成&34;迷途知返&34;的典范。
以往国子监的文会都是放榜后才会召开,今年居然提前了。
而且自己不过是一个尚未放榜的举子,为何会收到这样的邀请。
他展开请柬细看,落款处赫然盖着国子监祭酒的大印,规格之高,更显蹊跷。
若萧砚舟知道,礼部侍郎范同正是从国子监出去的,与现任祭酒是师生关系,一切就说得通了——这分明是一场蓄谋已久的&34;鸿门宴&34;。
这也是范同给萧砚舟第三击,利用国子监,彻底破坏他的才名。
小桃欲言又止,总觉得这请柬来得蹊跷。
不过,萧砚舟可没在意,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