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初到京城时,自己心高气盛,在丰乐楼得罪了范文程。
当时那范公子阴冷的眼神,至今想起来都让他脊背发寒。
陈儒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正欲再言,却见李文斌凑到他耳边:&34;不如这样,待会我找机会帮你递个话,你敬杯酒赔个不是。范公子虽然跋扈,但在这么多贵人面前,总要顾些体面&34;
那小厮话音未落,陈儒就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从脚底直窜上来——范文程竟然特意嘱咐要见他!这分明是早就算准了他会来,专程设下的局!
陈儒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弯腰去捡折扇时,手指抖得几乎握不住扇骨。
那小厮见状,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冷笑。
陈儒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连忙堆起满脸讨好的笑容:&34;小哥说笑了,在下怎敢&34;
陈儒脸上火辣辣的,却不敢有半分不满。
他慌忙从袖中摸出一锭足有五两的银子,恭恭敬敬地双手奉上:&34;是小生不懂规矩,还望小哥多多包涵&34;
那小厮掂了掂银子,这才勉强收起几分倨傲:&34;算你识相。跟我来吧,别让公子等急了。
陈儒踉跄了一下,却不敢有半点怨言,只能陪着笑脸跟上。
他望着小厮趾高气昂的背影,心里像压了块大石头——连个下人都敢如此嚣张,今日这场鸿门宴,怕是凶多吉少了
迈过那道朱漆门槛时,陈儒只觉得像是踏进了龙潭虎穴。
院中张灯结彩,丝竹声声,落在他眼里却如同刑场上的催命鼓乐。
他偷眼打量这范府别院,只见亭台楼阁极尽奢华,来往仆役个个衣着光鲜,就连院中栽种的花木都是难得一见的珍品。
这般排场,让这个江南富商之子也不禁暗暗咋舌。
转过一道雕花回廊,隐约已能听到厅内传来的嬉笑声。
陈儒的心跳越来越快,手心沁出冷汗。
跟着小厮迈入那扇雕花大门,眼前豁然开朗。
宽敞的大厅内灯火通明,十余名锦衣华服的公子哥正围坐在紫檀木桌旁,桌上摆满了山珍海味。
大厅中央,几名身姿曼妙的舞姬正随着乐师的演奏翩翩起舞,薄纱轻扬间春光若隐若现。
让陈儒意外的是,坐在主位的范文程见到他们进来,不仅没有发怒,反而笑容满面地招手:&34;哟,这不是李兄吗?快请入座!
陈儒心头一松,暗想莫非那日在丰乐楼的冲突,这位范公子已经忘了?
他连忙跟着李文斌行礼,小心翼翼地在下首位置坐下。
陈儒受宠若惊地接过鎏金酒杯,浅尝一口,果然醇厚甘甜。
席间众人谈笑风生,范文程更是妙语连珠,时不时逗得满堂哄笑。
陈儒渐渐放松下来,甚至开始暗自庆幸——看来这位范公子大人有大量,不仅不计前嫌,还如此礼遇。
酒过三巡,歌舞正酣。
陈儒正与身旁一位公子攀谈,忽觉衣袖被人轻轻一扯。
转头见是个眉目清秀的侍女,正低眉顺眼地站在他身侧。
陈儒这才抬头四顾,发现主位上的范文程不知何时已经离席。
他心头没来由地一紧,但见席间众人仍在推杯换盏,李文斌也正与旁人谈笑,只得硬着头皮起身。
跟着侍女穿过一道暗红色的帷帐,绕过几处回廊,四周渐渐安静下来。
陈儒越走越觉得不对劲,这分明是往宅院深处去的路。
正想开口询问,侍女已在一间偏僻的厢房前停下。
厢房里,范文程和萧砚水正对坐饮酒。
见陈儒进来,范文程脸上哪还有方才宴席上的和煦笑容?
陈儒顿时吓得一个激灵。
他慌忙躬身行礼,额头几乎要碰到膝盖:&34;范、范公子!当日丰乐楼是在下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公子尊驾。在是不知天高地厚&34;
范文程冷哼一声,手中的玉扳指转得更快了。
陈儒战战兢兢地坐下,却只敢挨着半边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