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转过街角,高府门前悬挂的红灯笼已遥遥在望。
高云舒望着那熟悉的府邸,深吸一口气,唇边的笑意渐渐淡去。
虽然得到了萧砚舟肯定的答复,但想到接下来要面对母亲的催促,高云舒还是忍不住蹙起眉头。
她缓缓整理着衣衫,重新端出一副端庄娴静的闺秀模样。
萧砚舟从大相国寺回来后,继续闭门不出。
末尾还画了个小小的笑脸。
小桃会意地点点头,将信笺小心地折成梅花形状,藏进装胭脂的瓷盒里。
这是她们想出来的法子——两个丫鬟借着采买胭脂水粉的机会,在街角的脂粉铺&34;偶遇&34;,神不知鬼不觉地传递书信。
每次都能把萧砚水派来的探子唬得一愣一愣的,觉得阴谋即将达成,十分高兴。
这一日,萧砚水正与范文程在怡红院的&34;听雨轩&34;寻欢作乐。
屋内红烛高照,四个衣着暴露的姑娘正围着二人斟酒夹菜。
萧砚水搂着个穿桃红纱衣的姑娘,醉醺醺地笑道:&34;范兄,你说那病秧子还能撑多久?
范文程刚想答话,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一个家仆慌慌张张地闯进来,在萧砚水耳边低语几句。
范文程闻言,阴着脸挥退所有姑娘,待房门关严实了,才压低声音道:&34;萧兄,这事可不简单。皇子都会到场&34;
雅间内顿时安静下来,只听得见窗外飘来的丝竹声。
萧砚水额角青筋暴起,突然狠狠捶了下桌子:&34;绝不能让他得逞!
他附在萧砚水耳边,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个字几乎微不可闻。
只见萧砚水眼中凶光一闪,缓缓点头,脸上的怒容渐渐变成了狞笑:&34;妙!就这么办!让他在赏花宴上身败名裂,就算他能撑到会试,也再无翻身之日!
范文程端起酒杯,与萧砚水重重一碰:&34;到时候,我要让他跪着爬出皇家别院!
隔一日,陈儒正在自家宅子里对着铜镜整理衣冠。
他来京城已有半月,整日里忙着结交权贵子弟。
今日终于得了五品太常寺少卿之子李文斌的邀请,参加一个顶级宴会。
与李文斌在茶楼汇合时,陈儒发现这位平日里意气风发的官家子弟今日竟显得有些局促。
陈儒闻言一怔。
他这才注意到,李文斌今日穿的虽是簇新的杭绸直裰,但腰间玉佩却换成了最普通的那块——这在京城交际场中,往往是身份不够时下意识的低调之举。
在这天子脚下,官场等级森严。
即便是五品官之子,在真正的权贵圈子里也不过是个边缘人物。
陈儒心头一跳,他这次进京本就没指望会试能中。
凭借他的资质,举人已经是他的上限了。
既然进京了,他就想多结识些权贵,也好为家族出点力。
如今机会来了,他连忙掏出张银票塞给李文斌:&34;多谢李兄提携!
金钱开路,无往而不利。
到了地方,陈儒抬头一看那朱漆大门上挂着的&34;范府别院&34;匾额,顿时如遭雷击,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这两个月在京城的所见所闻如走马灯般在眼前闪过——尚书家的公子当街纵马踏伤小贩却无人敢管,侍郎之子在酒楼强抢民女竟被夸赞风流,更别提那些仗势欺人、横行霸道的种种行径。
在这皇城根下,这些权贵子弟的势力盘根错节,简直能通天彻地。
而他陈家,不过是江南一介商贾。
在京城的权贵眼中,再多的银钱也抵不过一个七品小官的腰牌值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