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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篾匠铺的竹人(1 / 1)

篾匠铺的竹人

雾水镇西头的老街上,藏着一间只在阴雨天开门的篾匠铺。铺子的门帘是用细竹篾编的,上面刻着密密麻麻的小人,风一吹,竹篾碰撞的声响像极了孩童的低语 。镇上人都绕着铺子走,说铺子里的竹人会“活”,尤其是雨夜编的竹童子,眼睛里要是点了松烟墨,就会缠上碰过它的人,把人的影子偷换成竹影 。

陈柚是个民俗博主,专门来雾水镇拍老手艺纪录片。她找到篾匠铺时,正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竹编门帘轻轻晃动,铺子里透出昏黄的煤油灯光,一个穿灰布衫的老篾匠正坐在竹凳上,手里拿着竹刀,细细削着一根青竹,竹屑落在地上,竟堆出了个小小的童子轮廓 。

“姑娘,要买竹器?”老篾匠抬头,声音沙哑得像竹片摩擦,他的指尖缠着胶布,指缝里嵌着洗不掉的竹青,“雨天的竹器,只卖有缘人。你想要编什么?”陈柚举着相机,刚要说话,就看见铺子墙角摆着一排竹人,有竹椅、竹篮,还有三个竹童子,其中一个童子的左眼,赫然点着一点漆黑的墨 。

“我想拍您编竹器的过程,尤其是墙角的竹童子。”陈柚话刚说完,老篾匠手里的竹刀突然“咔嗒”断了,他猛地转头看向墙角,声音陡然变尖:“那是给我孙儿编的,不能拍!”陈柚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刚要道歉,就听见铺外传来孩童的笑声,雨幕里,一个穿蓝布衫的小男孩正踮着脚,扒着竹帘往铺子里看,眉眼竟和那个点了墨的竹童子一模一样 。

当天夜里,陈柚住在老街的客栈里,翻来覆去睡不着。她总觉得窗外有动静,拉开窗帘一看,只见那个点了墨的竹童子,正站在客栈楼下的竹丛旁,手里攥着一根竹篾,朝着她的窗户挥手 。陈柚以为是眼花,揉了揉眼睛再看,竹童子却不见了,只有一根竹篾插在窗台上,上面刻着“来铺子里拿东西”六个小字 。

凌晨三点,陈柚撑着伞往篾匠铺走。雨下得更大了,竹编门帘在风中剧烈晃动,铺子里的煤油灯还亮着,老篾匠却不见了踪影,只有那个点墨的竹童子,端正地摆在铺中央的竹桌上,童子的右眼,不知何时也被点上了墨,漆黑的眼睛首勾勾地盯着门口 。

“你终于来了。”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陈柚猛地回头,看见那个穿蓝布衫的小男孩正站在竹堆后,手里拿着老篾匠的竹刀,“我叫阿竹,是爷爷的孙儿。三年前我在巷口玩,被失控的马车撞了,爷爷想把我编进竹童子里,让我‘陪着’他 。”陈柚这才发现,小男孩的脚下没有影子,他的轮廓在灯光下,竟和竹童子渐渐重合 。

就在这时,铺外传来老篾匠的咳嗽声。他提着一盏马灯走进来,看见陈柚,突然跪了下去,手里攥着一把竹屑:“姑娘,求你帮帮我孙儿!我当年编竹童子时,用了他的生辰八字,现在他的魂困在竹器里,要是再过三天雨停,他就会彻底变成竹屑”

陈柚想起林砚送她的铜铃碎片,赶紧从包里掏出来,放在竹童子旁。铜铃碎片一碰到竹童子,童子身上的竹篾突然“噼啪”作响,阿竹的身影变得清晰起来。老篾匠颤抖着拿起竹刀,削下自己一缕头发,混着竹屑编了个小小的平安锁,挂在竹童子脖子上:“阿竹,爷爷错了,你该去该去的地方,别困在这铺子里了 。”

黎明时分,雨停了。竹童子身上的墨点渐渐褪去,阿竹的身影朝着老篾匠鞠了一躬,慢慢消散在晨光里。老篾匠把竹童子放进铺外的竹丛,没过多久,竹丛里冒出了一株新的竹笋,笋尖上,挂着那个小小的竹编平安锁 。

后来陈柚离开雾水镇时,老篾匠送了她一个竹编小灯笼,灯笼壁上编着阿竹的模样。他说,雨天再也不开篾匠铺了,有些思念该放在心里,而不是用执念,把最亲的人,困在冰冷的竹篾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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