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路比想象的更难走。丸夲鰰栈 免沸岳毒
坑洼不平,碎石遍布,两侧的灌木和杂草肆意生长,不时刮擦着车身,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
suv艰难地颠簸前行,像一艘在怒海中挣扎的小船。
天色愈发昏暗,远处山峦的轮廓模糊不清,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阴森。
张煦全神贯注地握着方向盘,努力避开最明显的坑洞,额角渗出了细汗。
张悦紧张地抓着车窗上方的扶手,被颠得七荤八素,胃里一阵翻腾。
她忍不住又偷偷瞥了一眼后视镜。
那个沉默的搭车人依旧稳如磐石地坐在后面,闭着眼睛,彷彿身下不是颠簸的破路,而是平稳的磁悬浮列车。
这份异常的镇定,在这种环境下,只让人觉得更加诡异。
“哥”张悦声音发虚,“这路到底通哪儿啊?我怎么觉得越走越荒了”
“闭嘴。”张煦心烦意乱地打断她。他也后悔了,就不该听那个哑巴的指路。
可现在掉头回去似乎更不现实,只能硬着头皮往前开。
就在他几乎要绝望,怀疑是不是被那个怪人耍了的时候,车头猛地向下一沉,又艰难地爬上一个陡坡后,前方视野豁然开朗。
那是一小片相对平坦的谷地。而最让人惊喜的是,谷地中央,竟然停着一辆军绿色的、看起来饱经风霜的破旧北京吉普212。
车旁,靠着一个男人。
那人穿着一件沾满灰尘的皮夹克,下身是条耐磨的工装裤,脚上蹬着一双同样沾满泥点的军靴。
他脸上架着一副遮掉半张脸的墨镜,嘴里叼着一根烟,却没点燃,嘴角咧开,挂着一丝懒洋洋的、玩世不恭的痞笑。
他正百无聊赖地用一把匕首剔着指甲里的泥。
听到suv引擎的轰鸣声,他抬起头,墨镜转向他们这个方向,嘴角那抹痞笑似乎加深了些,带着点看好戏的意味。
张煦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踩了刹车。在这荒山野岭碰到另一辆车一个人,感觉不像是救援,反而更像遭遇。
没等他做出反应,后座那个一路沉默的男人却突然睁开了眼睛。
他没有任何大的动作,只是极轻微地调整了一下坐姿。
但一直紧绷着神经注意他的张悦立刻捕捉到了——他的视线越过前排座椅,精准地落在了那个墨镜男人身上。
也就在这一刻,张悦背包侧袋里的那枚山形玉佩,毫无征兆地再次瀰漫起一层温润的微光,比上次在雨中的闪烁要更清晰、更持久一些,隔着布料都能隐约看到一抹柔和的光晕。
同时,一股明显的暖意透出,熨帖着她因为紧张而发凉的皮肤。
张悦“啊”地低呼一声,猛地捂住了侧袋,惊慌地看向哥哥。
张煦也注意到了妹妹的异常和那抹不寻常的光,心头警铃大作。
车外的墨镜男人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他歪了歪头,墨镜下的目光彷彿能穿透车窗,先在张起灵身上停留了一瞬——两人之间有一种无声的、极快的眼神交流,像是确认了什么——然后,他的兴趣明显被前排的兄妹,尤其是张悦捂着背包的动作吸引了过去。
他收起匕首,随手插回靴筒,叼着那根没点燃的烟,晃晃悠悠地走了过来,敲了敲张煦这边的车窗。动作随意得像是在敲邻居家的门。
张煦深吸一口气,按下车窗,强作镇定:“有事?”
墨镜男人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声音带着点漫不经心的调侃:“这话该我问你们吧,小朋友?跑这鸟不拉屎的地方玩越野?车技不错啊,就是选的路烂了点。”
他说着,目光却越过张煦,轻飘飘地扫过后座沉默的男人,最后又落回张煦脸上,那笑容愈发显得意味深长。
张煦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硬着头皮说:“车陷泥里了,刚弄出来,迷路了。”
“迷路?”墨镜男人挑眉,拖长了调子,明显不信。
他忽然弯下腰,手臂搭在车窗框上,墨镜几乎要怼到张煦脸上,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问:“我说后面那哥们儿,你们从哪儿捡来的?”
他问得太过直接,张煦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就在这时,后座的男人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手指。
墨镜男人脸上的笑容顿了一下,随即恢复正常,甚至笑得更开了,他直起身,拍了拍车顶:“行吧,迷路的小朋友。看你们这灰头土脸的样儿,也怪可怜的。”
他顿了顿,墨镜转向后座方向,语气变得熟稔而随意,彷彿在跟老朋友打招呼:“哑巴,你就这么看着两个小傢伙在山里乱窜?”
后座被称作“哑巴”的男人,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彻底恢复了之前的状态,彷彿外界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墨镜男人也不在意,彷彿早就习惯了这种待遇。他重新看向张煦,用大拇指朝后指了指那辆破吉普:“这破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晚上可不安全。跟我的车走吧,带你们去个‘好地方’歇歇脚。”
他的语气轻松,甚至带着点热情,但那副墨镜隔绝了所有真实的情绪,让人完全看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
尤其是他刚才和“哑巴”之间那无声的交流,以及他对“哑巴”那熟稔的称呼,都透着极大的不对劲。
张煦的心沉了下去。刚出泥潭,又入虎穴?这两个人,分明是认识的!他们是一夥的?
他透过后视镜,看向后座那个依旧沉默闭目的男人。
所以,他指引这条路,根本不是什么好心,而是为了和这个墨镜痞子汇合?
张悦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脸色变得更白,捂着背包的手更紧了。
那玉佩还在散发着持续的、令人不安的暖意。
墨镜男人似乎完全不介意他们的犹豫和恐惧,已经溜溜达达地往回走,嘴里哼着不成调子的怪异山歌,打开吉普车的车门,发动了引擎。
那辆破吉普发出巨大的轰鸣声,排气管吐出黑烟。
它挡在了前面,显然,不容他们拒绝。
张煦握着方向盘的手心里全是冷汗。他看着后视镜里那个沉默的“哑巴”,又看看前面那辆嚣张的破吉普和那个深不可测的墨镜男人。
别无选择。
他咬紧牙关,踩下油门,跟上了那辆吉普车。
两辆车前一后,驶向山谷更深处,彷彿被一张无形的巨口缓缓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