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耳欲聋的炮声,几乎要把人的天灵盖都掀开。
大地在剧烈颤抖。
黑色的烟柱冲天而起,混杂着泥土和血腥味,呛得人喘不过气。
“打!”
“给老子狠狠地打!”
阵地上,果军的军官挥舞着手枪,声嘶力竭地吼叫着。
密集的弹雨像是不要钱的铁幕,泼洒向山坡下的阵地。
重机枪、轻机枪、迫击炮
各种火器构筑起一道密不透风的死亡之网。
相比之下,山坡下进攻方的枪声,就显得稀稀拉拉,有气无力。
一名十二师的年轻战士趴在弹坑里,小心翼翼地探出半个头。
他没有开枪。
不是不想,是不敢。
老兵班长刚刚还在吼:“都给老子省着点用!
一人就那么几发子弹,谁敢给老子放空枪,老子回去拧下他的脑袋!”
他们的弹药,太金贵了。
每一发子弹,都必须用在刀刃上。
“冲啊!”
冲锋号再次吹响。
那声音凄厉而决绝。
年轻的战士咬紧牙关,猛地从弹坑里跃起。
跟着身边的战友们,朝着敌人的阵地发起了又一次冲锋。
“砰!”
一颗子弹击中了他身边的战友。
那名战士连哼都没哼一下,身体一软,就倒在了冲锋的路上。
年轻战士的眼睛瞬间就红了。
但他没有停下脚步。
他知道,停下来,就是死。
“轰!”
一发炮弹在他不远处炸开。
巨大的气浪将他掀翻在地,耳朵里嗡嗡作响,什么都听不见了。
这是他们今天发起的第五次冲锋。
临时指挥部里。
三五西旅的军长死死盯着前方的战场,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他的眼珠子布满了血丝,嘴唇干裂起皮。
“撤下来。”
他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
旁边的政委猛地抬头看他,嘴巴张了张,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他知道,军长的心里,比谁都痛。
“让三十军上!”
军长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告诉他们,不计代价,给我把口子撕开!”
战斗持续了一天一夜。
三十军换上去了。
结果还是一样。
尸体铺满了整个山坡,鲜血染红了这片土地。
可阵地,依旧纹丝不动。
指挥部里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来气。
军长像是困在笼子里的野兽,来回踱步,每一步都踩在所有人的心尖上。
“援军呢!援军他娘的到哪了!”
他猛地一拳砸在桌子上,桌上的搪瓷杯被震得跳了起来。
“报告军长,李军团长的部队,预计明天一早才能抵达。”
“明天一早”
军长咀嚼着这几个字,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
“命令部队,继续进攻!”
“打消耗战!”
“老子就不信了,他们的子弹是无限的吗!”
“拿人命去跟他们换子弹!也要把他们的弹药给老子耗光!”
政委的脸色白了白。
“老张”
他艰难地开口。
“这么打,伤亡伤亡太大了。”
“咱们的兵,可都是爹生娘养的啊!”
军长霍然转身,一双通红的眼睛死死瞪着他。
“心疼?”
“老子他妈的比你更心疼!”
“那些兵,都是老子带出来的!哪个老子不认识!”
“可现在是什么时候!”
他指着身后的地图,声音都在发颤。
“背后就是矿区!是我们的命根子!”
“退一步,我们就是千古罪人!”
“现在,只能用人命去填!没有别的办法!”
政委闭上了眼睛,两行眼泪顺着脸颊滑落。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
远方的地平线上,扬起了漫天烟尘。
马达的轰鸣声由远及近,一支庞大的队伍,终于出现在了所有人的视野里。
援军到了!
李云龙从打头的军用卡车上一跃而下。
他一身风尘,眉宇间带着戾气。
“师长呢?”他拉住一个传令兵问道。
“报告李军团长!师长在前面师部等您!”
李云龙点点头,大步流星地朝着师部指挥所走去。
指挥所里烟雾缭绕。
师长正对着地图,脸色凝重。
看到李云龙进来,他疲惫的脸上挤出振奋。
“老李,你可算来了!”
“再不来,我这儿的兵就快打光了!”
李云龙没说话,只是走到地图前,目光迅速扫过上面的标记。
师长指着地图上一个叫“哨马营”的地方。
“就是这儿。”
“果军二三三旅的一个加强团守在这里,像个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十二师和三十军轮番攻了一天一夜,伤亡惨重,就是拿不下来。”
“这地方是整个战场的关键节点,拿不下它。
我们就没办法配合主力,全歼二三三旅。”
师长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李云龙。
“老李,现在,这个任务交给你了。”
“你旅两千人,接替主攻!”
“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就算是拿牙啃,也得给我把这块硬骨头啃下来!”
李云龙身后的旅长挺首了胸膛,大声应道:“请师长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李云龙的目光依旧停留在地图上。
战斗再次打响。
李云龙的部队,朝着哨马营发起了冲锋。
喊杀声震天动地。
三个小时后。
旅长浑身是土地跑了回来,脸上黑一道灰一道。
他一进指挥所,就摘下帽子,气喘吁吁地说道。
“军团长!”
“不行啊!”
“他娘的,对面那帮孙子是修了王八壳子吗?”
“火力太猛了!”
“咱们的弟兄根本冲不上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