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茹只能强压下心头的酸楚，低下头，声音微弱地认错：“是…妈，您说得对，是…是我想岔了，欠考虑了……”
说完，她默默端起自己面前那碗粗糙的棒子面粥，埋下头，一口一口地机械般往嘴里送。
那粗粝的粮食划过喉咙，带着一种摩擦的刺痛感，艰难地咽下去。
可身体上的不适，远远比不上心里的难受。
一股难以言说的酸楚和悔意，像潮水般涌上心头。
这过的叫什么日子啊？
因为今天的种种经历，她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刚嫁给王卫国那会儿。
那时候王家条件或许是真不如现在贾家，但王卫国对自己，那是真叫一个体贴。
凡事都顺着她，照顾得周周到到，别说象现在这样动不动就厉声斥责，就是两人真有什么意见不合，他也是细声慢语地跟她讲道理，哪会象现在这样
更何况，王卫国今天已经升了三级钳工了，级别比她男人还高两级，连厂长都点名表扬了。
这思绪一开，心里就象打翻了五味瓶，说不清是个什么滋味。
她只能强迫自己不再去想，转而盼着还没到家的贾东旭。
嫁到贾家，要说还有什么能让她感到一丝慰借的，也就是自己这个男人了。
贾东旭模样周正，不比王卫国差，更重要的是，比起这个刻薄的婆婆，他对自个儿，还算得上是知冷知热，体贴关心。
以往遇到婆婆叼难的时候，只要贾东旭在家，总会出面打个圆场，贾张氏看在儿子的面子上，也不敢把话说得太过分。现在，她只盼着他早点回来。
……
红星轧钢厂，第七车间。
白班的工人早已收拾工具下班，车间里显得空荡了不少，只有夜班交接的工友陆陆续续走进来，机器低沉的轰鸣声再次响起。
有几个相熟的工人走到巨大的轧机旁边，看见还在岗位上埋头干活的贾东旭，都感到有些意外。
“东旭？你今天不是白班吗？咋还没回去？”
“就是，都这个点儿了，再不回家，不怕你屋里那个俏媳妇惦记啊？”
几人说笑着打招呼。对于贾东旭的媳妇秦淮茹，这些工友们可不陌生。论起模样身段，秦淮茹在轧钢厂家属院里都是数得着的。
贾东旭闻言，只是不在意地摆摆手，吐出两个字：“加班。”
语气简短，并没多做解释。
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他已经向车间提交了长期加班的申请。
接下来，他不仅要完成本职工作，还要主动留下来加班加点地干！为的就是尽快提升技术，能在厂里得到重视，早日晋级。
王卫国考上三级钳工这件事，给他的刺激太大了。无论如何，他也要在技术等级上盖过王卫国一头！
工友们见他这么说，也没多想，互相招呼着就各自回到了岗位上。
这台大型轧机配备了十二个工人操作。又以四人一组，分别负责不同的工序流程。
贾东旭今天刚转正，被分在一个由一名三级钳工老师傅带领，外加三名一级钳工的小组里。
这样的安排既能保证完成任务，也能让老师傅带着新人积累经验。
当轧机将烧红的零件初步锻压成型，经过冷却后，就轮到贾东旭他们小组上场，按照流程将这些半成品零件进行精加工、组装、拧紧螺丝……
在完成了属于一级钳工范畴的工作后，那位姓张的三级钳工老师傅正要上前进行最后的关键步骤收尾，贾东旭心里却猛地一动，一个念头冒了出来。
“张工，这最后一步……能不能让我来试试？”他上前一步，主动请缨。
张师傅闻言愣了一下，有些迟疑：“你来？”
“对，”贾东旭点点头，脸上带着点跃跃欲试，同时不忘搬出靠山，“这是三级工的技术吧？我之前跟我们院里的易师傅学过两手。张工，您就给个机会，让我试试呗？”
易师傅就是易中海，厂里的七级钳工，而且和贾东旭同住一个四合院，这事儿车间里不少人都知道。
张师傅听贾东旭这么说，又想着有易中海这层关系，尤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行吧，那你来试试。不过可得小心点儿，这步骤关键，别出岔子。”说着，他便让开了位置。
贾东旭见状，脸上顿时露出喜色。他心里想着，王卫国不就是个三级钳工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自己虽然还没去考，可之前也没少跟着院里的易中海学点皮毛。
不敢说完全掌握了三级工的所有技术，但单独完成这一个收尾步骤，他觉得还是有把握的。
于是，他深吸一口气，接替了张师傅的位置，准备完成这最后一道工序。
而小组里的另外三名工友，则按照流程去通知吊车过来搬运这个大家伙。
很快，吊车开了过来。几人合力将沉重的吊钩挂上工件，贾东旭也在一旁挥手指挥。
“轰……”
吊车引擎发出沉闷的轰鸣，钢丝绳逐渐绷紧。在几人的注视下，那个庞然大物缓缓脱离地面，开始上升。
然而，就在工件吊升到半空时，意外陡然发生！
只听“砰”的一声沉闷巨响！似乎是某个关键承重部位发生了断裂！
那悬在半空的庞然大物猛地一歪，在贾东旭等人惊恐放大的瞳孔中，变得越来越大，阴影瞬间将他们笼罩……
“完了……快跑……”
这是贾东旭脑海里最后闪过的，充满绝望的念头。他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躲避的动作。
……
当晚，南锣鼓巷95号四合院。
原本沉浸在夜晚寂静中的大院，被一阵急促、慌乱的脚步声和喊叫声骤然打破。
“出大事了！出大事了！快来人啊！”
很快，几个身影匆忙跑进四合院的大门，焦急的呼喊声在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院子里一些已经睡下的住户被这动静惊醒，陆续点亮了家里的煤油灯，披着衣服走出来查看，院里顿时响起一片开门声和杂乱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