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乾祐心中念头飞速转动。
池家典籍有载,妖族修行,与人族的路数大相径庭。
人族修士开辟丹田灵窍,以身为炉,炼化天地灵气。
而妖类草木,则多是凭着天生的异禀,其身躯的某一个特殊部位,能感应日月精华,自行吸纳天地灵气。
这个部位,便是妖族的“灵窍”,也是其一身修为的根基所在。
直到它们突破练气之境,化作人形,方能修出与人族无异的丹田,真正走上修行大道。
也正因如此,妖族的“灵窍”所在,往往是其周身最为贵重的物事,是人族修士猎杀妖物时,最为看重的目标。
眼前这头母蛇,那根闪铄着赤红光芒的独角,十有八九便是它的“灵窍”。
此物既是它力量的源泉,也必然是它守护最严密之处。
池乾祐的目光在狭长的石室中扫过。
这母蛇体型庞大,固然在力量上占尽了优势,可这偌大的身躯,在这地底洞窟之中,却也成了一个破绽。
石室虽不算狭小,但对它而言,终究是有限的。
只要自己能引着它在这方寸之地多盘绕几次,便有极大的可能,让它自己将自己卡死。
届时,自己再凭着身形较小的便利,便有机会绕过它,将那石台上的托盘取走。
此计若要功成,唯一的变量,便是那根独角的威能。
计议已定,池乾祐不再迟疑。
他手持青蛟剑,没有再度硬撼,而是身形一晃,仗着远比对方灵巧的身法,绕着母蛇游走起来,剑锋不时递出,刺向它身躯的各处。
“青蛟”虽是法剑,不善攻伐,可在灌注了胎息九层的法力之后,依旧锋锐。
只是这母蛇的鳞甲太过坚韧,剑锋落在上面,只能发出一阵阵金铁交鸣之声,带起一串火星,留不下多少痕迹。
几次攻击无效,那赤红母蛇愈发暴躁。
它见蛇尾横扫无功,便放弃了这等笨拙的攻势,巨大的头颅一转,张开血盆大口,朝着池乾祐当头咬下。
一股浓郁的腥臭之气,扑面而来。
池乾祐眉头微皱,脚下发力,身形向侧后方飘退,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那足以吞下整头牛的巨口。
他退走的方向,并非随意为之,而是恰好引着那蛇头,转向了它自己盘踞的蛇腹方向。
“哼,堂堂人族修士,便只会这般闪转腾挪么?”
那母蛇一击落空,见池乾祐滑不留手,苍老沙哑的声音里,满是鄙夷。
“和你那个所谓的先人比起来,你可差得远了。他虽不自量力,却也算有几分胆色,敢与我正面相搏。”
池乾祐对它的言语挑衅,充耳不闻。
他所有的心神,都集中在战局的推演之上。
就在母蛇掉转头颅,准备再次发起攻击的刹那,池乾祐捕捉到了一个转瞬即逝的空当。
他不再闪避,身形不退反进,丹田气海内的法力毫无保留地涌入剑中。
剑身青光暴涨,发出高亢的嗡鸣。
下一刻,他整个人与剑合一,化作一道青虹,直刺而出。
目标,正是那母蛇颈下三尺之处。
蛇类的七寸,是其要害,此事在修行界中,人尽皆知。
此弱点,唯有等蛇类血脉蜕变,化为蛟龙之属,方能弥补,届时,七寸要害会缩小为几块细密的逆鳞,寻常手段再难伤及。
噗嗤。
灌注了全身法力的剑锋,终于破开了那坚韧的赤红色鳞甲,刺入了母蛇的血肉之中。
“嘶——!”
剧痛之下,母蛇发出了一声震天的咆哮。
它庞大的身躯疯狂地扭动起来,粗壮的蛇尾卷起恶风,朝着池乾祐的身影狠狠拍下。
池乾祐一击得手,便立刻抽剑后退。
他算准了母蛇吃痛之下的反应,身形闪动,再次引着那狂暴的蛇尾,砸向了它自己头颅所在的位置。
轰隆!
蛇尾重重地砸在石壁之上,碎石飞溅,整个洞窟都为之震颤。
“你找死!”
接连受创,又被这般戏耍,赤红母蛇彻底陷入了狂怒。
它不再理会身上的伤口,也不再试图用肉身攻击,而是将所有的法力,都朝着头顶那根独角汇聚而去。
那根一尺来长的赤红独角,光芒大放,其上流转的符文被尽数点亮。
一股毁灭性的气息,在石室之中弥漫开来。
池乾祐心头警兆大生。
他没有半分尤豫,立刻催动法力,在身前凝聚出一面厚实的青色护盾,与此同时,他的身形朝着石室的角落疾速退去。
一道碗口粗细的赤红色法光,自那独角顶端喷薄而出。
法光的速度快到极致,池乾祐虽已全力闪避,却也未能完全躲开。
赤红色的光束,擦着他身前的护盾而过。
咔嚓。
那面由胎息九层法力凝聚而成的护盾,在接触到法光的瞬间,便宣告破碎,没有起到半点阻碍作用。残馀的劲力,依旧将池乾祐整个人震得气血翻涌。
他强行压下喉头涌上的腥甜,心中暗暗估算着这一击的威能。
幸好,自己占了体型上的优势,闪避及时,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池乾祐心中暗自告诫,对那独角的忌惮,又深了几分。
但他并未因此乱了阵脚,脑海中起初的计划,依旧清淅。
一击不中,母蛇似乎也消耗巨大,独角上的光芒黯淡了些许。
它剧烈地喘息着,庞大的身躯在石室中搅动,试图将池乾祐这个小虫子碾碎。
池乾祐则继续起了他那滑不留手的战法。
他仗着身法灵巧,在石室之中穿梭,时不时递出一剑,刺在母蛇先前被他破开的伤口之上,加深它的伤势,激化它的怒火。
母蛇被他骚扰得不胜其烦,一次又一次地扭动身躯,试图将他困住,却总被他提前预判,闪避开来。
如此这般,几番纠缠之后。
只听“轰”的一声巨响,伴随着岩石崩裂之声。
那赤红母蛇在一次愤怒的追击中,用力过猛,庞大的蛇躯狠狠地撞在了石室一侧的岩壁上。
它那盘绕的身躯,在狭窄的空间内,互相挤压、缠绕,最终死死地卡在了凹陷的岩壁与几根凸起的石笋之间。
它疯狂地挣扎著,蛇尾拍打着岩壁,发出沉闷的巨响,可越是挣扎,那盘绕的蛇躯便卡得越紧。
一时间,竟是动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