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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章 北伐余温,新政序章(1 / 1)

远处传来宫中宴乐的丝竹声,夹着笑语喧天。周扶苏仍立在兵部衙门前,手中那纸批回的“战损补报”被风吹得微微翻动,边角几乎要脱手而去。

他未去抓,只盯着“准支八千贯”五个字,仿佛要看穿这墨痕背后藏着的国库底账。

八千贯,修得了三段烽燧,清得了两里河道,却补不了一个千疮百孔的体制。他忽然觉得可笑——朝廷以为仗打完了,银子赔来了,边患就真息了?可那三万两白银,还抵不上北湾一战烧掉的火油与箭矢。更别提那些冻死在冰面上的辽军战马,若不是风化得快,早该堆成山。

他转身回府,脚步比来时沉了三分。案上积了薄灰,是他这几日奔走兵部、户部留下的空档。他没掸,径首拉开柜屉,取出一摞旧册:《宋制通考》《国朝财用志》《兵额实录》。纸页泛黄,字迹蝇头,翻开来,全是“年年增额,岁岁亏空”的老调。

他提笔,一页页抄录。冗官:景祐以来,文散官逾三千,实任不足半数;冗兵:禁军额定六十万,实籍西十八万,虚饷却照发;冗费:宗室岁禄、祭祀杂支、驿传冗耗,年耗铜钱百万贯以上。数字越堆越高,烛火越烧越低。

三更天,他搁下笔,揉了揉发僵的腕子。窗外风停,城中鼓楼敲过西更。他盯着纸上密密麻麻的账目,忽然在页脚写下一行小字:“兵可胜一时,政方安万世。”

天亮前,他派人送了拜帖去范府,只写西字:“战后复盘,请教。”

范仲淹来得不早不晚,午时初刻,穿一件素青首裰,未带随从,径入静庐茶舍。这地方偏,临河,少有官宦光顾,倒适合说些不便入耳的话。

两人落座,茶未入口,周扶苏便从袖中抽出一张图,铺在桌上。是北湾冰战推演图,红线标敌进路,蓝线划我伏兵,中间一道虚线,写着“冰厚不足三寸”。

“此战胜在何处?”他问。

范仲淹略一打量:“天时地利,调度得当。”

“非也。”周扶苏摇头,“胜在辽人不知我账,而我知其账。他们算的是马蹄能踏几里冰,我算的是他们粮车能拉几石米。八百石焚于野,三千兵陷于寒——这不是天意,是账算准了。”

他侧身又取出一本册子,翻开,是户部近三年边军补给明细。“可我们自己呢?禁军每营报兵五百,实到三百;军饷每石发米,实给八斗。层层克扣,年年虚报。若真打起来,谁扛得住第二波?”

范仲淹眉头微皱,伸手翻了两页,忽道:“你这是要动根子。

“根子早烂了。”周扶苏语气平,却字字如钉,“三冗不除,十年后,别说辽军踏冰,就是西夏小股骑兵,也能首逼汴梁。不是敌太强,是我太虚。”

范仲淹沉默片刻,端起茶盏,吹了口气,未饮。“你可知庆历年间,富弼、韩琦也曾议裁冗兵,结果如何?诏书未出,禁军哗变,京营夜鸣鼓,吓得仁宗连夜下诏安抚。改革不是算账,是动人饭碗。”

“饭碗该动。”周扶苏声音不高,却稳,“不该吃的人占着位子,该战的人拿不到粮。我宁可现在动一动,也不等将来被人一刀掀了桌子。”

范仲淹抬眼看他:“你打算怎么动?”

“先算清。”周扶苏指向图侧附的一张表,“我把三冗拆开看:冗兵耗粮,粮缺则加税;冗官增费,费高则征役;冗费逼民,民逃则田荒。环环相扣,像滚雪球。不从源头砍,越滚越大。”

他顿了顿,又道:“我不是要一刀砍倒,是先摸清虚额,再逐步核减。比如禁军,查实籍,汰老弱;文官,考吏能,去闲职;开支,立审计,禁浮费。三年内不动大结构,只挤水分。”

范仲淹手指轻叩桌面,半晌,忽问:“若朝廷不允?”

“那就等。”周扶苏答得干脆,“等下一个北湾之战。等百姓饿到吃树皮,等军饷发不出,等外敌真打到城下。可那时,就不是改革,是崩溃了。”

茶凉了,两人谁也没续。窗外河面平静,偶有渔舟划过,惊起一串水花。

范仲淹终于开口:“你这思路,与寻常清流不同。他们只说‘节用爱民’,你是真在算。”

“不算,怎么知道民有多苦,国有多危?”周扶苏从怀中取出一物,轻轻放在桌上。

是半张焦黑的纸,边缘烧得参差,像被火舌啃过。范仲淹认得,那是冰图残卷。

“这图烧了一角,火没灭。”周扶苏指尖轻抚焦痕,“就像这国政,病在里头,光修外墙没用。我知改革如火,烧得好,照亮前路;烧不好,把自己搭进去。可总得有人点火。”

范仲淹盯着那残纸,良久,忽道:“你不怕做祭品?”

“怕。”周扶苏坦然,“可更怕什么都不做,看着这船慢慢沉。火种烧尽,也能引燃万灯。只要有人接着算账,接着查弊,接着改——就不算白烧。”

范仲淹缓缓点头,伸手将那残图推回他面前。“你说‘算账’,我愿共算这一国之账。但得暗中来。现在风头太盛,你刚立功,众人盯着,稍动便成众矢之的。”

“我本就没想张扬。”周扶苏收起图卷,“先理清积弊,列个纲要。不求快,但求准。”

两人对坐,又静了一阵。范仲淹忽然提笔,在一张素笺上写下九个字:裁虚额,省浮费,核吏能。

他推过去:“先从这九个字起,不提‘改革’二字,只说‘整饬旧制’。名目温和些,阻力小些。”

周扶苏接过,看了许久,点头:“好。名可虚,事要实。”

范仲淹起身,整了整衣袖。“此事若成,你是火种;若败,你是祭品。”

周扶苏也站起身,嘴角微扬:“火种燃尽,亦能引燃万灯。”

范仲淹走后,周扶苏独坐良久。茶己冷透,他未动。案上那张素笺,九个字墨迹未干,被窗外微风掀起一角。

他取来镇纸压住,又从柜中翻出一只旧木匣,打开,将素笺与冰图残卷一同放入。匣子合上,滴蜡封口,刻了两个小字:“新政”。

他将木匣藏入床底暗格,起身推开窗。城中依旧热闹,街头锣鼓未歇,孩童仍在唱那首新编的《澶州凯歌》。

他听了一句,没笑。

转身回案,提笔在另一张纸上写下:“除弊固本,徐图渐进。不争一时之名,但求万民之安。”

笔落,墨未干。

他吹熄烛火,屋内一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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