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里。
顾焱看着眼前四位神情各异，却同样被历史重担压得喘不过气的皇后，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慌乱。
他知道，现在不是自己发懵的时候。
顾焱默默的走到饮水机旁，拿出几个干淨的玻璃杯，接了几杯温水。
然后，他走到四位皇后面前，将水一杯一杯分别递给她们。
郑妃看了他一眼，沉默的接过。
徐妙云眉头紧锁，但还是接了过去。
伏寿颤抖着手，几乎拿不稳杯子。
长孙皇后，顾焱只好轻轻将杯子放在她手边的茶几上。
“各位皇后娘娘，先喝点水缓一缓，你们的心情我大概能理解。”
顾焱的声音还带着点紧张，但努力让自己显得镇定。
“你们的问题，我会一一解答，先从郑妃娘娘的问题开始吧。”
顾焱顿了顿，目光首先转向了第一个过来的郑妃。
他看着清冷的郑妃，组织着语言尽量说得清晰直白：
“郑妃娘娘，你问如何拯救大秦，避免二世而亡，其实说难很难，说简单也可能很简单。”
“关键，或许就在政哥本人身上。”
“根据后世的研究，政哥并非单纯病故，而是他长期服食那些方士进献的丹药导致重金属中毒。
郑妃听到这里，瞳孔微不可察的收缩了一下。
顾焱继续说道：“丹药之中，往往含有水银等剧毒之物，长期服用会侵蚀身体戕害寿命。”
“政哥在服用丹药的情况下，尚且能支撑到四十九岁，若他不服用这些丹药，以政哥的底子和意志再多活二三十年问题应该不大。”
顾焱说到这里，刻意放缓了语速，让郑妃能消化这个信息。
“我们后世有一句话，只要政哥不死，那么天下无人敢反。”
“若政哥能多二三十年寿命，以政哥的雄才大略和掌控力，足以从容解决大秦的隐患。”
“更重要的是，他有足够的时间去培养一位真正合格的继承人，并顺利的进行权力交接。”
“如此，不说为大秦续命多少年，至少大秦的根基，不会在短时间内崩塌。”
郑妃听得极其专注，眼中的光芒闪烁不定。
顾焱的描述，为她勾勒出了一个截然不同的未来。
一个陛下健在，宵小蛰伏，大秦平稳过渡的未来。
她迅速抓住了核心，也是最大的难点，声音带着一丝急促说道：
“此法确有可能，然，陛下对长生之执念，犹如渴饮鸩酒无人可劝。”
“即便本宫将来能穿越回去进言，陛下亦未必肯信，甚至可能招致祸端。
“本宫该如何让陛下相信丹药有毒？”
这是最现实的问题，空口无凭如何去动摇一个坚信自己能长生的帝王？
顾焱看着她轻笑了下，给出了一个在古人看来或许简单到粗暴，却又无比直观有效的答案。
“方法很简单。”
“不需要用任何大道理去劝谏，只需要找机会将方士进献的丹药，暗中取少许混入鸡鸭等禽鸟的食料之中。”
“然后，让政哥亲眼去看那些服食了仙丹的鸟禽，是否会在短时间内抽搐、萎靡乃至直接毙命。”
“事实胜于一切雄辩，当政哥亲眼看到他寄予厚望的仙丹，连一只鸟禽都无法点化反而会将其毒杀时，任何方士的巧言令色都将变得苍白无力。”
顾焱的声音落下。
郑妃闻言怔在了原地，那双清冷的眸子骤然亮起，如同在无尽的黑暗中终于看到了一线切实可行，微弱却清晰的光亮。
这个方法如此直接，如此有效。
它绕开了所有言语的争辩，直指最残酷也最无可辩驳的结果。
陛下陛下他纵然再执着，面对活生生的死亡，难道还能无动于衷吗？
她握着水杯的手指，因为激动而微微用力。
她脑海中已经开始飞速盘算，若是自己能回到大秦，如何在戒备森严的宫中进行这样一场决定帝国命运的实验。
哪些人可以信任？哪些环节必须万无一失？
风险固然存在，但与可能挽回的国运相比，又算得了什么？
而就在这时，等得不耐烦的徐妙云将手中的水杯顿在茶几上，发出咚的一声响。
郑妃的思路被打断，但很快又沉浸回自己的思绪中，继续推演着那个关乎大秦存亡的计划。
徐妙云凤眸含煞，再次注视着顾焱说道：
“顾公子，本宫的问题呢？我大明之辱，你又作何解释？”
顾焱心里一咯噔，知道安抚完一个，更激烈的风暴马上就要来了。
他深吸一口气，将目光转向怒火中烧的徐妙云。
他知道，这位大明皇后的刚烈性子，比郑妃的冷静求索更难应对。
“徐皇后，你的心情我完全能理解，看到自己的后世子孙被如此评价，看到大明受辱，任谁都会愤怒。”
顾焱迎着她那几乎要喷出火来的凤眸，语气尽量平和说道。
他话锋一转，继续开口说道：“但是，你问我土木堡之变是不是真的？”
“我告诉你，那是历史上真实发生过的事件，载于史册无法抹去。”
徐妙云的胸口剧烈起伏刚要说些什么，顾焱却抬手，继续开口说道：
“至于你说的，后世之人用大明战神、叫门天子、瓦剌留学生这些词羞辱大明。”
“这些话或许听起来刺耳，但徐皇后请你冷静想一想，这背后所指代的事情难道不是事实吗？”
“朱祁镇二十五万打瓦剌二万，一战葬送全部明军精锐，大明险些亡国他被我们后世称为所有昏君做过的事他都做过。”
“这样的皇帝，莫非还能得到后世的尊敬？我们后世人对他的评价用词或许轻佻，但难道不是事实吗？”
顾焱看到徐妙云脸色愈发难看，但他知道这时候不能退让，必须把道理说透。
“而且，徐皇后，你既然看了那些历史视频，难道只看到了批评，就没有看到我们后人有多喜欢大明吗？”
“在我们后人看来，大明王朝是历史上所有王朝中，气节最为刚烈的王朝。”
“不和亲，不赔款，不割地，不纳贡，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顾焱一字一顿，将这后世对大明风骨的最高讚誉清晰的说了出来。
“正是这份铮铮铁骨，所以大明成了我们后世之人历史上最喜欢的王朝。”
他紧接着抛出了一个强有力的例子说道：“再说崇祯皇帝，他丢了大明的江山，是大明的亡国之君。”
“但是徐皇后，你在我们的视频和评论里，看到有多少人羞辱崇祯皇帝的吗？”
徐妙云闻言一怔，怒火稍敛，下意识的回想。
确实，关于那位末代皇帝，后世似乎都是惋惜与同情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