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血影出手,快似夜电。
短剑已吻上萧策咽喉,他却倏然侧首,让剑锋贴着颈侧掠过,同一瞬,左拳如炮,轰在血影左肋。
“砰!”
骨裂声闷哑,血影整个人横飞三丈,撞碎假山,碎石激射。
萧策一口气尚未回拢,头顶刀光已劈开夜色,鬼卒抡圆了长刀,直取首级。
喘息的机会,半寸也无。
罡气炸开,青辉凝盾,仍被那一刀劈得粉碎。
萧策倒射丈余,连踩七步,步步踩裂青石,一口鲜血喷成雾。
鬼卒收刀,血色眸子冷冽;血影拍去身上石粉,仅添几道血痕,两人并肩,如两座杀神。
“有意思。”血影的声音像冰碴子滚过刀背,“竟能肉身、灵力双修,难怪忽莞尔会死在你手里。”
萧策舌尖舔去唇角血,心里已雪亮:蛮国,终于坐不住了。
他向前一步,拖刀而起,刀锋划出一泓寒月。
“老虎不发威,你们真当我是病猫?”
话音落地,他抢先出刀——
今夜,要么刀口饮血,要么血冷刀沉!
“找死!”鬼卒冷哂,刀背一震,嗡鸣如鬼泣;血影更不多说,剑光一凝,左右合击。
刀光、剑影、拳风、罡气,霎时搅成杀涡。
萧策一人一刀,于杀涡中心,劈、撩、扫、崩,招招似蛮王降世,竟以炼气八重之躯,独扛两名炼气巅峰,半步不退,寸土不让。
他法体双修,炼体八阶,筋骨如龙,膂力更在二人之上。
轰——
三丈刀罡劈落,与地面炸出一道弧形深沟,沙浪排空。
鬼卒、血影虎口同时迸血,身形倒射,各撞断一株老槐。
萧策披血而立,眸中赤红未褪,竟又踏前一步,刀背震鸣,似嗜血凶兽。
“可恶!”血影以剑撑地,唇角挂血,忽地咬破舌尖,借剧痛逼出残余灵力,翻手一甩——
一蓬赤雾“嘭”地炸开,色如胭脂,却带着甜腻腥臭,瞬间罩住萧策面门。
噗通!
刀尖杵地,萧策单膝跪倒,双臂青筋暴起,却再也抬不起刀。
视野摇晃,天地倒转,体内灵力像被抽掉脊骨,轰然溃散。
“是毒?”他齿缝间挤出三字,声嘶如困兽。
“错!这是软筋散!”血影踉跄起身,指尖抹去唇边血珠,笑得妖冶:“就算化灵境中了软筋散,也要成为任人宰割的羔羊!
更何况你还不是化灵境!”
她俯身,冰冷剑脊拍拍萧策脸颊,刃口映出他充血的眼。
“血影?别磨蹭了!”鬼卒提刀警戒,远处已见火把长龙,铁甲铿锵。
“唉!真是可惜,长的这么俊俏,就要死喽!”血影“啧”了一声,短剑高扬,一线寒光直刺眉心!
跪地的萧策,却在这时勾了勾嘴角。
噗——
血花溅起,滚烫。
剑尖停在额前一指处,再不得寸进。
血影瞳孔缩成针尖,低头——
只见萧策左手握匕首,正贯穿她心口,指节沾血,握着一颗尚跳动的赤心!
“你”她张口,血沫翻涌。
萧策缓缓抬头,眼底金纹浮现,体表竟有淡金火焰升腾,将残余红雾焚成虚无。
“血影!还愣着——”
鬼卒的怒吼戛然而止。
血影倒飞而来,像被无形巨锤击中,“砰”地撞进他怀里。
鬼卒仓促侧闪,却仍被那股余劲带得踉跄半步。
就是这一瞬——
跪地的萧策已起身,刀随身转,划出一弧血色月轮。
噗!
左臂齐肩而断,血如泉涌。
鬼卒闷哼未出,脚尖猛点地面,身形暴退三丈,右手死死按住喷血的断口。
血影却先他一步,“扑通”栽倒,胸口一个拳洞,心脏处空荡,血已流尽。
鬼卒低头,只见她瞳孔放大,脸上还凝固着“得手”前的得意。
再抬眼,他声音发颤:
“你为何还能动?”
萧策咧嘴,齿间沾血,笑得像从地狱里爬出的修罗。
“鬼婆的五毒都毒不死我,区区软筋散,也配?”
他甩了甩刀,血珠甩成一条红线。
“不装得像点,怎么引你们近身?”
夜风掠过,吹得院中火把猎猎作响。
远处铁甲脚步声已至门前,星星火把映出萧策冷冽的侧脸——
猎人与猎物,在此刻彻底颠倒。
受伤的鬼卒,见局势不利,转身就要逃跑。
萧策岂会让他如愿?
方才鬼卒、血影二人合击,他尚能周旋;如今只剩鬼卒独臂,还想逃出生天?
嗖!
残影破风,刀光如电。
萧策一步掠至,刀锋自上而下,直劈鬼卒颅顶。
鬼卒仓皇横刀,独臂颤震。
“铛——!”
金铁炸鸣,火星四溅。
鬼卒虎口迸血,身形似断线纸鸢倒飞三丈,重重砸地,尘土激扬。
“拿下!”
韩蛰勒马而至,战袍猎猎。
随着他一声令下,数十名铁甲拔刀齐出,寒刃交织成网,瞬息锁死鬼卒咽喉。
鬼卒甫一挣扎,刀口便陷肉三分,血珠滚落。
韩蛰翻身下马,单膝溅尘,抱拳沉声道:“属下来迟,令大人受惊!”
萧策收刀,刀尖犹带血线,却只是淡淡一挥手:“无妨。”
他踱步至鬼卒面前,靴底踏碎血尘,俯身,目光如刃:“谁派你来的?”
鬼卒仰面,俊朗五官因恨意而扭曲,啐出一口血沫:“萧策,你使诈取胜,卑劣无耻!要杀便杀,休想从我嘴里撬出一个字!”
萧策眸色沉如寒潭,手腕一转。
“咔嚓!”
刀光一闪,鬼卒脸上玄铁面具应声而裂,分作两瓣坠地。
面具之下,是一张棱角分明的年轻面孔,眉锋如剑,目若朗星,即便沦为阶下囚,仍带着桀骜不驯的冷傲。
萧策眼底却无半分波澜。
他清楚,鬼卒、血影皆不是寻常杀手;今日斩得一个,明日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
忽然,他目光一凝——
鬼卒腰间,一块巴掌大的黑铁腰牌被血渍半掩,在残阳下闪出幽冷光泽。
萧策探手,两指夹住腰牌,轻轻一扯。
“还我!”
鬼卒脸色骤变,嘶声暴喝,身形暴起,却被数十把钢刀瞬间压回地面,肩胛处再添新伤。
萧策低首,指腹摩挲腰牌。
正面,铁画银钩,凿刻“蛮武”二字,笔势遒劲,似要破牌而出;
背面,仅一“外”字,孤峭冷峻,却暗含森严等级。
区区一块残旧腰牌,竟令悍不畏死的鬼卒睚眦欲裂、退避三舍?
萧策指腹摩挲过牌面斑驳的纹刻,正暗自惊疑,身旁副官韩蛰却已失声低喝:“他怎会有此物?”
“你识得它?”萧策倏然抬眼。
韩蛰一怔,旋即收拢惊色,抱拳沉声道:“回大人——此乃蛮国‘蛮武圣院’弟子的腰牌!”
“蛮武圣院?”萧策眉峰骤蹙。
他熟知天朝有神武学院,却从未听闻蛮国竟也有同等圣地。
就在这一瞬,尘封于原主识海的记忆轰然洞开——
蛮武圣院,蛮国修行之巅,与天朝神武学院并峙;
东夷有东岳学府,楚国立剑道圣院,西域掌天凤学院
诸朝皆有镇国学府,如星斗悬天,各耀一方。
各院弟子,皆佩身份腰牌,一丝一缕,铭刻魂息,做不得假。
眼前萧策手中腰牌,正是蛮武圣院外门牌。
鬼卒他竟是蛮武圣院的人!
萧策心头骤紧:圣院弟子伏杀自己,莫非整座蛮武圣院已对他动了杀机?
若真如此,天地虽大,何处可得安生?
“大人。”
韩蛰低声唤道,语气沉稳如山。
“您无需忧惧。
蛮武圣院若敢出手,我朝神武学院必举戟相迎。
两国圣地早有铁律——门下弟子私斗可忍,圣院插手即宣战。
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话音一转,韩蛰忽地侧首,目光如刃钉向那名鬼卒。
“若属下所料不差——
他并非奉圣院之令,而是私受雇买,想拿他人头颅,换自己晋入内院的名额!”
鬼卒瞳孔缩成针尖,像被戳中最软的疮疤,獠牙微颤,发出嘶哑的低吼:“你怎会知道?”
萧策心头骤起惊涛——全中!
可韩蛰不过一介副官,何以洞悉敌国圣院最核心的暗规?
除非他也是学院的人!
韩蛰没答,只一步上前,靴尖碾得枯枝粉碎,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如锤:
“诸院铁律——外门弟子若三十岁前未破化灵,永逐外院。
想破例,唯有一条路:
舍命投靠皇室,以皇室特权为你举荐。
但前提,你需要从此刀口舔血,替权贵做尽脏事,完成指定任务才行!”
鬼卒听完韩蛰的话,双目瞬间充血,像两团燃到极限的鬼火,猛地抬头盯着萧策,嘶声咆哮:
“猜得没错!老子本来只差你一颗人头,就能拿到三王子的举荐!
现在全毁了!
可你别得意——像我这样的外门废物,数都数不过来!
若我死——
你活不了多久!!”
“我擦?”
萧策眸中火星迸溅,怒极反笑:
“拿老子的脑袋换门票?真当我是泥捏的!”
话音未落,他一步踏裂青砖,刀随人走,寒芒直取鬼卒心窝!
“大人——不可!”
韩蛰脸色煞白,吼声未落,刀锋已透胸而出。
噗!
黑血溅空,鬼卒却勾唇诡笑,齿间漏风,似讥似赞,直至瞳孔扩散,仍挂那抹森然。
下一瞬,萧策腰间令牌“咔啦”一声炸裂,一缕猩红魂光激射苍穹,如血箭穿月,染得夜空猩红欲滴。
韩蛰仰望那道红光,双唇颤抖,声若丧钟:
“血魂出不死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