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
宗郁的身影从墙壁上完全出了来,稳稳地站在顾秀秀面前。
顾秀秀见真的是宗郁,一时又是喜又是哭。
她本以为自己落入这王府,再无生路,已在怀里藏了剪子,做好了寻死的准备。
如今见他竟如神兵天降,一颗慌乱的心总算安定了许多。
她带着哭腔道:
“真,真的是你?恩公!我,我爹爹他怎么样了?”
“他很好,平安回到了茶摊,你放心。”
宗郁答道。
顾秀秀听了这话,眼泪更是止不住,连忙下床来就要磕头,泣道:
“多谢恩公又救了我一次!此等大恩,秀秀,秀秀真不知该如何报答。”
宗郁见她哭得梨花带雨,上前将她扶起:
“老丈待我恩重,该说谢的是我。况且现在还没脱险,快别哭了,先起来!”
他拉起顾秀秀,才发觉她只穿着单薄的中衣,应是准备歇下了。
“你先把外衣穿上,我们得马上离开这里。”
宗郁的目光很是坦然,并无半点躲闪。
开玩笑,他前世连沙滩上的比基尼都看惯了。
眼前这点中衣内衫的,在古代虽然失礼,在他看来却完全算不上什么。
反倒是顾秀秀被他一看,这才惊觉失态,啊了一声,脸颊滚烫,连忙背过身去,慌忙地套上衣裙鞋袜。
刚穿戴整齐,只听外面忽然响起一阵喧闹,隐隐有火光闪铄。
“抓贼!有贼啊!”
宗郁耳朵尖,听见这喊声,心头一紧,暗道不好,莫非是自己打晕那丫鬟被发现了?
“快,他们可能发现我们了!跟我来!”
他一把抓住顾秀秀的手,也来不及多解释,发动【入障】,便往身后的墙壁上靠去。
顾秀秀心中一惊,但旋即想起他方才便是这般出现的,便也放了心,任由他拉着。
只觉被宗郁温热的大手握住,脸颊更是发烫。
宗郁发动【入障】,带着顾秀秀一同融入了墙体。
顾秀秀只觉一阵奇异的眩晕,周遭变得灰蒙蒙的。
她从未有过这等感受,心中暗道。
宗大哥到底是什么人?
又想起那日茶摊上,那些背盐汉子说的般配二字,心头一甜,又有些黯然。
她通过这层墙,往外看去,果然见一群家丁护院正拿着刀剑火把。
正一间间地搜查院落,只是他们去的方向,并非这里。
“宗大哥,他们好象……不是来抓咱们的?”
顾秀秀小声道。
宗郁也看出了端倪。
不是往这里来的。
难道是刚才看到的那个贼?
“确实不是,但我们先离开这里。”
宗郁依旧牵着她的手,在墙壁中穿行,往偏僻的后院绕去。
刚到后墙,正要出去,却见外面火光冲天,一队队官兵竟将这宅邸围了个水泄不通。
一个领头的将官喝道:
“把各处出口都给老子堵死!连一只苍蝇也不能飞出去,更别提那个贼子!”
一群人在寒风里轰然应是。
宗郁听着这动静,心想。
那贼是偷了什么要紧东西?
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来。
顾秀秀也听见了,以为是自己逃跑之事败露,吓得小脸煞白,咬牙道:
“宗大哥,你把我放回去吧!我就说是我自己迷了路,乱跑出来的!”
“这阵仗,肯定和你没关系,放心。”
宗郁摇头。
他刚才在后院瞧见了,那院里莺莺燕燕少说也有十几个,缺了一个半个的,哪能这么快发现。
而且就算发现了,也不至于出动官兵,这般兴师动众。
只是现在外面全是官兵,出去也不方便。
宗郁暗暗叫苦。
这宅子是几家院落打通连成一片的,占地极大。
可它偏偏不与别的民房相连,自己这【入障】也没法直接溜进别的院子。
“别怕,我们等一会儿就好。”
宗郁低声安慰。
顾秀秀也觉安心,她只要和宗大哥在一起就好了。
宗郁带着顾秀秀在墙壁中四处游走,他想听些消息。
这么大动静,总不可能没一个人聊八卦吧?
果然,还真让他在一处外墙的角落,听到了两个守夜官兵的抱怨。
一个看着象是新兵的打着哈欠道:
“也不知是丢了什么宝贝,大半夜的把咱们弟兄们都喊起来,在这喝西北风,冷死我了。”
一个年老些的道:
“谁知道呢。不过听说王爷发了好大的火,看来是丢了极要紧的东西。”
“什么要紧东西!老子是朝廷的兵,又不是他齐王的私兵!
我才歇了假,又被叫回来干这劳什子事!”
那年轻人抱怨道。
“嘘!你小声些!”
宗郁听了,心中一动。
他立时想起了书房里那幅图,想起齐王那爱若珍宝的样子。
八成是那幅画儿丢了。
若真是如此,齐王发这么大火倒也说得通。
不然丢个把女人,绝不至于闹出这等动静。
只是不知那个贼现在跑出去了没有。
他随即自嘲一笑,操心别人呢,自己这还带着一个,也没跑出去呢。
顾秀秀见宗郁在墙里还这般镇定,自己心里也安稳了些。
她便将在墙中,把当日被掳走的事又细说了一遍。
那日她和爹爹还有那群镖师正走在路上。
突然对面路上行来浩浩荡荡的人,皆是锦衣华服,还有军队在旁。
他们自然是规规矩矩在路旁等待。
只是一个轿子过时,掀帘子一看,就看到在地上跪着的顾秀秀。
就让人把她带了上去,那些镖师也不敢说什么,做什么,她也理解。
只是不肯,挣扎不过,又来了好几个健壮仆妇,才给她按住了。
又见自己父亲上来拦,被打了,又说他们是齐王府的,随便他们告去。
顾秀秀一下死了心,只是哭。
“我被锁来这里不过一两日,倒也没见过那王爷,只是每日三餐有人送来。”
她说着说着,又忍不住哭了:“宗大哥,你说我,我是不是就是该死?
好容易躲过了狐妖,又来了个齐王。这次就算出去了,往后……又会是什么?”
宗郁听着她绝望的哭腔,叹了口气:
“怎么可能!你放心,这次出去,定不会再有问题了。
就算还有问题,我也会来救你。救一次是救,救两次也是救。”
宗郁说这话,一半是安慰,一半也是真心。
他心里感慨。
在前世,她这个年纪的女孩,不还在上学么。
正是青春年华,大好时光,却要在这鬼地方经历这些。
这世道,真是糟透了!
顾秀秀听了这话,心中一颤,一时竟忘了哭,反而安静下来。
宗郁的手还一直牵着她,那股暖意顺着手心,传遍了全身。
两人在墙中也不知待了多久,天色逐渐大亮了起来。
外边非但没有松懈,人马反倒更多了,竟开始挨家挨户地搜查。
看来真是那画丢了。
而且那贼可真有本事,这天罗地网的,竟还没被抓住。
看来这开溪县,要倒大霉了!
宗郁摇了摇头。
又看了看外面,一时半会儿这封锁是解除不了了。
不能一直在这里待下去。
他想了想自己的速度。
又看了看墙外那两个换班后正昏昏欲睡的士兵,还有不远处那道高高的院墙。
他决定,冲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