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番套话。
宗郁算是把这瓦猫的底细摸了个清。
过程简单之极,象是他一个金牌销售给小学生推销产品,没几句话就买了。
这就是个中看不中用的东西。
除了能充当个耳目和跑得快些,再无半点用处。
“你以后若是瞧见什么古怪的东西,记得来和我说一声。”
宗郁道。
不用白不用,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个能力也挺强的。
瓦猫立马道:
“不行!除非你每个月给我一只鸡!”
“可以。”
宗郁想也没想便应了。
一只鸡罢了。
虽说他眼下穷的不行,但实在不行,凭着【庖解】的手艺去帮人杀猪,想来一只鸡还是买得起的。
“你走吧,我要歇息了。”
在这古代,夜晚的娱乐活动实在贫乏。
镇上连个勾栏瓦舍都无,街上早已无人,除了睡觉和造人,别无他事。
宗郁素来睡得晚,倒不是不想早睡,实是迫于工作。
如今可以早睡了,倒能养养精神。
瓦猫听了,从房梁上跳下,化作黑影:
“好吧,你可别忘了我的鸡!”
“放心。我既然答应了你,就不会食言。”
宗郁道,他是个最守信用的人,只会嘴皮子可成不了金牌销售。
话音刚落,那道影子便顺着墙角,爬入黑暗中不见了。
宗郁熄了烛火,脱了外边的衣裳,躺了下来。
没了手机,他估算着时间。
大概也就晚上九点钟左右。
他翻来复去,一时竟睡不着。
忽然又想起,也不知前几天跟进的那个单子,最后签了没有。
可别坏了他金牌销售的名声。
胡思乱想着,终于沉沉睡去。
“起来了!起来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
宗郁被一阵刺耳的声音吵醒,就象有人贴着他耳朵开着最大音量外放。
他忽地惊醒,下意识伸手去摸床头的手机,想看几点,有没有未接的电话,没有回的消息?
手一摸,却摸到个冰冰凉凉、硬邦邦的东西。
睡意霎时去了大半。
才想起来自己已经不在原来的世界了。
他定睛一看,床头竟蹲着个古怪的陶偶。
那东西生着猫耳,大眼圆睁,几乎要凸出眼框,嘴巴张得极大,露出两排尖牙,正是那瓦猫的模样。
只是这触感冰冷,全无半点毛茸茸的感觉。
“我的鸡呢?”
瓦猫歪着头,用那双陶制的眼睛瞪着他。
宗郁揉着额头。
“刚起!现在几点钟了?”
“什么几点钟?”
“好吧,什么时辰了?”
宗郁改口道。
他还是有些不习惯,许多用语都和现代完全不同,虽然已经在努力的改了,但一时半会还是改不过来。
“巳时了!快去买鸡!”
“别急,答应了你就不会食言。”
宗郁洗漱了一番,揣上顾老头留下的铜钱,推门出去了。
今儿个雾蒙蒙的。
他这几日忙乱,倒没好好看过这青阳镇。
不大的镇子青砖黛瓦,看惯了钢筋水泥的他,倒觉得另有一番古朴趣味。
主要是这街上没有前世古镇那些网红的烤鱿鱼、老酸奶、臭豆腐店,都是原汁原味的。
“倒忘了问它,是吃生的还是吃熟的。”
宗郁郁心想,妖怪嘛,多半是吃活的。
正想着,却见前头乌泱泱聚了一群人。
一打听,方知今日是镇上赶集的日子,十里八乡的人都聚来了。
宗郁挤进去一瞧,果真热闹。卖鸡鸭的、耍猴戏的、测字算卦的。
无所不有。
他问了问价。
一只熟鸡,竟比一只活鸡贵出一百文钱。
宗郁摸了摸怀里可怜的铜板,只好忍痛买了只咯咯叫的活鸡。
提着鸡往回走,他这才留意到,这镇上各家屋脊上,果真都蹲着一模一样的瓦猫。
他拉住一个路过的老丈,问道:
“老丈,请教一下,为何咱们这里家家户户屋脊上都要放个瓦猫?”
那老人见宗郁问,本就是个话多的,当下拉着他讲了半天镇子的来历,最后才道:
“那自然是辟邪纳福,镇宅用的!”
宗郁听了,想起瓦猫那不中用的样子,实在很难把两者联系起来。
“那老丈可知,这瓦猫是何来历?”
老人想了想,摇头道:
“这就不知道了。从我记事起,就是这规矩了,咱们云州都兴这个。早些年还有人供奉,这几年倒是少了。”
宗郁谢过老人,正要走。
那老人见他手提着鸡,又说了一句:
“这瓦猫置于屋脊时,须得用鸡血开光,方才灵验。我看你手上这一只就不错!”
老人还欲再言,宗郁只说有急事,赶忙脱身去了。
宗郁提着鸡刚进屋。
还未将鸡放下,一道黑影便从房梁上扑了下来,将那只鸡一把叼走。
正是瓦猫。
只见它一口咬断了鸡脖子,三两下便将那只鸡吞吃入腹,连毛都没吐。
“你也吃得太快了些。”
宗郁看得目定口呆。
“这样才好吃!”
瓦猫打了个饱嗝,显然是吃撑了。
其实只是它太久没尝过鸡味,一时没忍住。
宗郁想着方才老人的话,还是不死心,试探道:
“我听人说,你能辟邪纳福,镇宅保平安?”
瓦猫一听,立马得意起来:
“当然是真的!”
“那你怎么这么不中用?”
瓦猫被戳到痛处,急了:
“本大爷平时都吃不饱,哪来的力气干活?”
“吃饱了就有力气了?”
“也……也不行。”
瓦猫的气势又弱了下去。
“本大爷感觉自己好象忘了许多事,什么都想不起来,所以才是现在这副模样。”
宗郁见它还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也便罢了。
“你自便吧,我今日要出门了。”
瓦猫剔了剔牙:
“本大爷今天对你很满意。日后若有难处,可来寻本大爷。当然,太难的不行,比如那只狐妖!”
宗郁心下暗道,那要你何用。
“那我如何寻你?”
“你只消对着本大爷的雕像,诚心诚意磕三个响头!”
“你还想不想吃下个月的鸡了?”
“好吧,你对着雕像喊我名字就行了。”
瓦猫悻悻道。
说罢,瓦猫化作一道黑影,蹿上房梁。
又顺着屋檐爬了出去,没入了屋脊上那尊陶偶之中,消失不见。
且说宗郁方才在集市上,除了买鸡,还备齐了干粮、水壶、纸和火石蜡烛。
他用包裹将一应物品包好,趁着天色尚早,雾气渐散,径直往镇子西边去了。
此行,白鹤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