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圣明!”数名官员立刻出列,躬身响应,声音在寂静的大殿中显得格外清淅。
就在此时,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名身着深青色官袍(唐五品服色)、神色仓惶的官员,跟跄闯入殿中,扑通一声跪伏在地!此人正是大理寺少卿
“陛……陛下!”孙伏伽声音颤斗,带着巨大的惊恐和难以置信,“同州刺史……赵博文……他……他死了!”
“什么?!”李世民猛地从御座上站起,龙袍带起一阵劲风!
他双眼圆睁,厉声喝问,声震殿宇,“赵博文?!他不是已被收押在你大理寺狱中吗?!如何会死?!”
那赵博文不仅是同州乡试主考,更是舞弊案的关键人证!他的死,无异于釜底抽薪!
跪在地上的李承乾,心头也是猛地一跳!赵博文死了?!
作为此案的内核人物,竟然在刚刚被投入大理寺后就死了?!这绝非巧合!
他早知科举舞弊之事会被拿来攻讦自己,也料到对手会出手搅局。
但直接灭口一州刺史、主考官员?!如此狠辣决绝,不惜引爆朝堂巨震的手段……还是超出了他的预想!
谁干的?魏王李泰?他有这个胆子吗?还是……另有其人?这潭水,比他想象的更深、更浑!
这已非单纯针对我的攻讦,更象是一场……要将水彻底搅浑的阴谋!
孙伏伽额头触地,声音带着绝望:“回禀陛下!赵刺史……他……他是在狱中……自刎身亡的!”
“自刎?!”李世民怒极反笑,那笑声如同金铁交鸣,冰冷刺骨,回荡在死寂的大殿中,“好!好一个‘自刎’!”
他猛地一掌拍在蟠龙御案上,沉重的声响让所有人心脏都为之一缩!
“好一个在大理寺天牢里‘自刎’!死得真是时候!死得真是干净利落!”
“真当这天下,是尔等可以一手遮天之地了吗?!”李世民的声音如同九霄雷霆,裹挟着帝王的滔天怒火与森然杀意,“朕!就不信,查不出这幕后的魑魅魍魉!”
他目光如利剑般刺向匍匐在地的孙伏伽,以及侍立在一旁、同样面无人色的大理寺卿戴胄。
“孙伏伽!!”李世民的声音斩钉截铁,不容丝毫质疑,“朕,再给你们三日!”
“三日之内,给朕将此案——同州舞弊案、赵博文‘自刎’案——查个水落石出!人证、物证、死因、所有经手之人、可疑之处……一五一十,给朕查清楚!呈报御前!”
他顿了顿,眼中寒光更盛,一字一句如同刻在冰上:
“若三日后,案情依旧混沌不清,或再有‘意外’发生……你二人,及大理寺所有涉事主官,皆以渎职论罪!绝不宽贷!”
孙伏伽与戴胄浑身剧颤,冷汗瞬间浸透后背官袍,深深叩首:“臣……遵旨!”
声音里充满了徨恐与沉重。跟随李世民多年的他们深知,皇帝此番,已是动了真怒!三日之期,如同悬顶利剑!
朝堂之上,落针可闻。
无形的风暴,已从同州府的考场,卷入了帝国最高司法中枢大理寺的牢房,更将整个朝堂都笼罩在一片肃杀与未知的阴霾之中。
所有人的目光,或惊惧、或探究、或幸灾乐祸。
……
甘露殿偏殿
沉重的殿门隔绝了外界的喧嚣,殿内,空气仿佛凝固成了铅块。
侍立的宫人内侍们个个摒息垂首,如同泥塑木偶,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大唐皇帝李世民,此刻正处在雷霆震怒之中!
御案上摊开着一份墨迹犹新的信报,那是内侍少监牛进达刚刚呈上的密报。
李世民胸膛剧烈起伏,双目赤红,死死盯着信报上的内容,口中发出压抑着狂怒的低吼,
“逆子!孽障!”他猛地一拳砸在坚硬的紫檀案面上,震得笔砚跳动,“李承乾!这个逆子!当真以为朕不敢废了他吗?!”
侍立御案左侧的内侍监王德眼观鼻,鼻观心,神色沉静如渊,仿佛一尊入定的老僧。
右侧的牛进达则垂首肃立,宽厚的肩膀微微绷紧,额角隐有汗迹。
对于皇帝的咆哮,两人只能保持绝对的沉默,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此刻触怒天颜,无异于引火烧身。
然而,盛怒中的李世民猛地抬头,那燃烧着怒火的目光如同实质般刺向两人:
“王德!牛进达!”声音如同冰碴刮过金砖,“你们告诉朕!那逆子,他难道就真的不怕朕……废了他的储位?!”
他抓起那份密报,手指因用力而发白:
“操纵州府科举!收受巨贿!卖鬻功名!这已是罪不容诛!如今……竟还敢杀人灭口?!”
他厉声爆喝,每一个字都带着雷霆万钧之力,“他以为杀了同州刺史赵博文,就能死无对证?!以为杀了人就能抹平一切?!以为这样……就能高枕无忧了?!”
面对这直刺灵魂的质问,王德和牛进达心中叫苦不迭。皇帝逼问,他们又不能不答。
王德深吸一口气,斟酌着字句,躬身谨慎道:
“陛下息雷霆之怒……此事棘手之处,在于流言已如野火,遍传朝野。当务之急……是先寻一平息之法,以安天下士子之心……”
牛进达紧接着沉声道:“陛下明鉴!臣以为此案……尚有诸多疑点未明!”
他迎着李世民锐利的目光,硬着头皮分析:
“其一,消息来源蹊跷。太子殿下……即便真有此举,行事必当万分隐秘。是何人、又是如何能如此详尽地知晓内情,并迅速散播开来?”
“其二,赵刺史之死,更是迷雾重重!究竟是何人、出于何种目的杀人灭口?是否真为太子殿下所为?尚无铁证!臣斗胆猜测,恐有……有心之人,借此推波助澜,意欲……行那渔翁之利!”
“不是他?!”李世民怒极反笑,那笑声却令人毛骨悚然,“你是说有人设局,要把太子彻底拉下马来?!”
他目光如电,在两人脸上扫过,声音冰冷:
“好!就算有人推波助澜!但这舞弊之事,岂能脱得了干系?!
那经手收钱的太子乳母窦氏之夫龚德全,如今何在?!踪迹全无!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这难道不是被灭了口?!除了那逆子,还有谁会急于让他永远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