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卫和莉莉的婚礼,就象小镇上空的阳光,暖融融的,带着点不疾不徐的温柔。
熊皮人出现时那阵小小的骚动,很快就被院子里的笑声冲淡了,像投入湖面的石子,漾开几圈涟漪便归于平静。
宴席散时,太阳已经往西斜了,把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街坊们揣着没吃完的糖果,手里拎着空了的牛奶罐,笑着跟新人道别,脚步都带着点轻快——谁也没忘那个穿熊皮的旅人,只是他安安静静待在角落,没打扰任何人,大家便也渐渐习惯了那股若有若无的臭味,只当是婚礼上一段小小的插曲。
没成想,婚礼结束后,熊皮人竟没走。
他从怀里又摸出几枚金币,走到面包房,买了满满一袋子麦饼;
去杂货店换了好几罐水果糖;
还在乳品店拎了两桶牛奶,都是现在的镇上人平日里舍不得多吃的东西。
然后他就提着这些吃食,在镇上慢慢走。
看见蹲在墙角玩石子的小孩,就递过去块麦饼,看着孩子狼吞虎咽的样子,他嘴角会悄悄扯动一下,象是在笑;
遇见坐在门口晒太阳的老人,就放下一小罐糖,老人道谢时,他只摆摆手,继续往前走;
连抱着婴儿的妇人,都收到了他给的半桶牛奶,奶皮厚厚的,看着就新鲜。
他一路走一路送,没说太多话,动作却很轻柔,像怕碰碎了手里的东西。
熊皮下摆拖在青石板路上,划出沙沙的声响,那股恶臭味跟着他的脚步蔓延,却奇异地没让人觉得反感——毕竟谁也没法对一个散财的好心人皱起眉头。
有小孩追在他身后,怯生生地问:“大叔,你从哪里来呀?”
他停下脚步,低头看了看孩子,声音沙哑得象蒙了层灰:“从很远的地方。”
“那要去哪里呀?”
他抬头望了望镇外的森林,阳光穿过他凌乱的头发,在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不知道,走到哪算哪。”
说着,他又从袋子里摸出块糖,塞给孩子,转身继续往前走。
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格外高大,像座移动的小山,驮着满袋的善意,在小镇的巷子里慢慢穿行。
最后,他走到镇尾的旅馆。
旅馆老板正趴在柜台上打盹,被他身上的臭味熏得皱了皱眉,刚要开口抱怨,就见他掏出枚金币放在柜上,声音低沉:“开间房。”
金币的光芒瞬间盖过了那股臭味。
老板立刻清醒了,麻利地递过钥匙:“二楼最里面那间,安静!”
熊皮人接过钥匙,没上楼,先把剩下的吃食放在旅馆门口,对着路过的乞丐招了招手,示意他拿走。
然后才提着空荡荡的袋子,一步一步踏上吱呀作响的木楼梯,身影消失在二楼的拐角。
房门“咔哒”一声关上,隔绝了外面的喧嚣。
格沃夫他们站在巷口那棵老树下,望着那个穿熊皮的男人一步步走进旅馆。
老树的叶子被晚风一吹,“沙沙沙”响个不停,象一群人凑在耳边低声嘀咕,讨论着这个突然出现的怪人。
普西凯小眉头皱得象打了个结:“真是个怪人啊。”
她歪着脑袋,语气里全是不解,“身上臭烘烘的,可给小孩分吃的时,眼神软得象棉花糖;走起路来又笨又沉,像座不会说话的山,他到底来这个镇上干嘛呀?”
古鲁特挠了挠那头在馀晖里闪着金光的头发,说:“管他呢,反正他给小孩糖吃,总不会是坏人。”
刚才熊皮人分牛奶时,那个抱着婴儿的妇人眼里的感激,他看得清清楚楚,心里早没了对那股臭味的反感。
于是几人没再多说,抬脚走进了旅馆,给了老板钱,开了一间房。
……
夜深人静,窗外的人声渐渐稀了,买卖的吆喝声远了,谁家关门的“哐当”声也没了,只剩下风刮过树叶的“呜呜”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