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平时(1 / 1)

解救铁砧国动物的计划就这么定了。

格沃夫打心眼儿里嫌直接驮着走太麻烦——古鲁特变的巨狼看着威风,一次能驮十只羊,可镇上的狗鼻子灵得很,闻见狼味儿就得狂吠,牛羊一受惊保不齐就得乱撞,到时候惊动了人类,别说救动物,怕是连自己都得暴露。

“得让它们自己往森林跑。”

格沃夫蹲在大卫家的屋檐上,指尖捻着片刚掉的梧桐叶,望着远处贫民窟墙根下缩成一团的老狗——那狗瘦得骨头根根分明,见人就往垃圾堆里钻

“找些机灵的当信使,把消息传出去。”

头几天真是费了老劲。

他和古鲁特变作两只灰扑扑的野猫,蹲在巷口的破筐上跟流浪狗搭话,可那些狗早就被人打怕了,见他俩凑过来,夹着尾巴就往阴沟里钻,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哀鸣,象是怕极了被抓去剥皮;

普西凯心疼那些快渴死的鸽子,扇着翅膀引它们往森林飞,没飞出半里地,就被路边扔石子的孩子打了回来,翅膀尖添了道血痕,身子都染成了红的。

直到第三天,灰鼠在墙角的鼠洞里撞见了本地的老鼠家族。

领头的老老鼠胡须都白得发灰,却精得象成了精,小眼睛滴溜溜转,一听说狼王国里有吃不完的粮食,还有不被人追打的安稳日子,那眼睛“唰”地就亮了,比见了油缸还精神。

“这事包在我们身上!”

老老鼠拍着胸脯,尾巴尖得意地翘得老高

“镇上的猫狗牛羊,哪只不认识我们鼠?保管把消息传到每个角落,连猪圈里的老母猪都能听明白!”

果然,有了老鼠家族帮忙,事情顺得象淌水。

老老鼠带着子孙们钻进牛棚,蹲在快被榨干奶水的奶牛耳边咬悄悄话,说森林里的嫩草能没过蹄子,溪水甜得象蜂蜜;

溜进马厩,用小爪子给拉货的老马舔掉缰绳上的铁锈,嘀嘀咕咕讲狼王国多潦阔,不用再背磨盘不用再拉车;

普西凯每天傍晚都在森林边缘飞一圈,象个引路牌,明晃晃地指着生路;

古鲁特则变作巨狼守在路口,绿眼睛在夜里亮得吓人,但凡有想抓动物去卖的猎人靠近,嗷呜一声就能把人吓得屁滚尿流。

格沃夫最省心,每天清晨去跟老老鼠碰个头就行。

老老鼠总叼着块格沃夫给的奶酪,蹲在磨盘底下汇报:“昨儿个说服了磨坊的那匹老马,”

它啃得满嘴都是奶渍,含糊不清地说,“那老伙计驮了十年磨盘,蹄子磨破了,膝盖也肿着,一听能去狼王国啃青草,眼泪吧嗒吧嗒掉,把我都给看酸了。”

格沃夫靠在墙上,看着远处镇上飘起的稀薄炊烟——那烟轻飘飘的,不象狼王国的烟囱总冒出沉甸甸的柴火香,心里忽然觉得,这麻烦事好象也没那么难熬。

至少,路边那些原本倒着等死的牛羊,眼里慢慢有了点光,见了老鼠家族的信使,还会抬起头晃晃耳朵。

等到夜深人静,森林边缘突然热闹起来。

老马低着头,小心翼翼地护着身后的小马驹,蹄子踩在落叶上没半点声响;

老狗领着一窝毛茸茸的小狗,走几步就回头嗅嗅,生怕落下一个;

连猪圈里逃出来的母猪都哼哼唧唧地跟在后面,瘦成排骨的身子挤过灌木丛,把枝桠撞得沙沙响。

老鼠家族的子孙们跑前跑后地指路,有的跳上牛背当向导,有的钻进狗窝叼出迷路的小狗崽,古鲁特的巨狼影子在树后晃着,像座沉默的山,稳稳地护着这支奇怪的队伍。

格沃夫站在山坡上,看着它们一个个消失在森林深处。

他摸了摸口袋里灰鼠塞给他的野莓干——那小家伙早就跑去跟老鼠家族庆祝了,说是要痛痛快快啃一整夜奶酪。

远处的镇上还亮着零星的灯火,可森林里的风掠过来,已经带上了点狼王国的味道,混着青草和泥土的香。

……

这天的太阳刚偏西,格沃夫就听见巷口传来拖沓的脚步声——比平时晚了近一个时辰,慢得象拖着铅块。

他扒着窗缝往外看,只见大卫低着头走过来,蓝衬衫的袖口沾了块深褐色的泥渍,头发乱糟糟地贴在额头上,连平时总带着笑意的嘴角都耷拉着,像朵被暴雨打蔫的向日葵,一点精神气都没了。

大卫推开门,看见格沃夫,抬起头时,眼里的红血丝看得清清楚楚,象是熬了整宿没睡。

他勉强扯出个笑,声音干巴巴的:“恩,今天……回来晚了点。”

他没象往常那样问格沃夫在家有没有陌生人敲门,也没提莉莉今天穿了什么颜色的裙子,只是蹲在灶台前发呆,手里的火石“啪嗒”掉在地上,滚到脚边都没察觉,眼神空落落的,像丢了魂。

格沃夫挑了挑眉。这不对劲。

早上大卫出门时,还哼着跑调的歌往口袋里塞情书,步子轻快得象踩着弹簧,路过花摊时还买了朵金银花别在胸口,怎么才过了半天,就成了这副模样?

他没急着问,转身去翻桌上的小人书,耳朵却竖着听身后的动静。

灶膛里的火星噼啪响,大卫的呼吸声又沉又重,在安静的屋里格外显眼。

大卫在灶台前蹲了半晌,终于慢慢站起身,声音哑得象被砂纸磨过:“格沃夫,我过会儿要出趟远门。”

格沃夫翻书的手顿了顿,指尖停在画着恶龙的那页:“远门?”

“恩。”

大卫点点头,眼神飘向窗外,象是在看很远很远的地方

“可能……要去挺久。”

他走到墙角的木箱前,把里面的肉干、硬面包一股脑往外掏,堆在桌上像座小山,“我等会儿再去趟粮铺,多买些吃的储着。你在家待着,别乱出门,门锁好。”

格沃夫看着桌上越堆越高的食物,心里那点疑惑像泡了水的棉花,越胀越大:“你要去哪?”

大卫没回答,只是盯着他看了半晌,忽然笑了笑,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那手平时做饭时总带着点烟火气,今天却凉得很。

“你这小家伙,倒是聪明。”他说,“在我家待了这么久,没被陌生人骗走,也没乱开门,比镇上那些野小子靠谱多了。”

他顿了顿,语气沉了些,像压了块石头:“要是……要是这些食物吃完了,我还没回来,你就去花亭找莉莉。她心肠好,会帮你的。”

说到莉莉,他的声音突然发颤,从怀里掏出个磨得发亮的小布包,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是朵鲜艳的玫瑰花。

“到那时候,”他把布包塞进格沃夫手里,指尖凉得象冰,“你就告诉她……说我死了。让她别等了,找个好人家嫁了吧。”

格沃夫捏着那朵干花,布包上还沾着点淡淡的花香,像莉莉身上的味道。

他看着大卫眼里的决绝,像下定了某种决心,终于忍不住抬头问,声音有点闷:“你要出去干什么?”

大卫叹口气,肩膀垮了下来,象是卸下了千斤重担,又象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莉莉的哥哥,让我去遥远的地方,带一个金苹果回来。证明我对莉莉的爱。”

他说完,没再看格沃夫,转身往门外走:“我去买粮食了,很快回来。”

门“吱呀”一声关上的瞬间,格沃夫攥紧了手里的布包。

干花的梗硌得手心发疼,他突然想起大卫做的烤肉——虽然偶尔会焦,却总撒着最香的盐;想起他写情书时歪歪扭扭的字,改了又改,纸都磨破了;想起他说“莉莉的眼睛像矢车菊”时,眼里的光比天上的星星还亮。

口袋里的灰鼠探出脑袋,用小爪子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象是在安慰。

右手的手炼闪了闪,普西凯的声音细若蚊蚋,带着点心疼:“他好象……不想让莉莉担心。”

左手的手炼也震动了一下,古鲁特的声音闷闷的,像含着怒气:“那个哥哥真是个坏蛋。”

格沃夫没说话,只是走到窗边,看着大卫的身影慢慢消失在巷口。

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投在石板路上,却透着股说不出的孤单,像被全世界丢下了似的。

算了,我纠结什么呢?

格沃夫皱了皱眉,指尖慢慢泛起微光。

他可是一个狼魔法师,哪能看着顺眼的人被欺负?

让我不开心,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他勾了勾嘴角,眼里闪过点狡黠的光。

现在就去把那个哥哥变成驴子,让他拉磨拉到腿软,累死累活才好。

……

大卫扛着沉甸甸的粮袋回来时,夕阳正把屋檐染成金红色。

他把粮食往桌上一放,布袋“哗啦”散开,露出白花花的米和捆得结实的麦饼。

“我该走了。”他拍了拍格沃夫的肩膀,眼里藏着点不舍,“照顾好自己。”

格沃夫突然开口:“你过一天再回来。”

大卫愣了愣:“为什么?”

“一天后,什么事都好了。”格沃夫说得笃定,“相信我。”

大卫看着他清亮的眼睛,那里面没有丝毫玩笑的意思。

他尤豫了半晌,终究点了点头:“好,我等。”

他把粮袋往墙角挪了挪,又从怀里掏出半块芝麻饼,“这是给你的,明天我再去买新的。”

等他离去之后。

格沃夫他们又变成了蝴蝶。

一开始他们是变成鸟,但是现在发现蝴蝶更好一点,在这饥荒的国家,没人注意他们。

他们去找那个哥哥。

四只蝴蝶振翅飞出窗户,循着记忆往莉莉家的方向飞。

越过镇中心的石板路时,普西凯突然用翅膀碰了碰格沃夫——前方的街角,莉莉的哥哥正缩在铁匠铺的阴影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巷口,正是大卫离开的方向。

“他在等大卫?”灰鼠的声音细若蚊蚋。

格沃夫没说话,只是扇动翅膀跟了上去。

果然,没过多久,大卫从巷口走出来,手里攥着张地图——大概是在研究去远方的路。

而莉莉的哥哥立刻跟了上去,脚步放得极轻,像只偷腥的猫。

“他要做什么?”古鲁特的翅膀颤了颤,带着怒气。

格沃夫的白翅膀在阳光下闪了闪,心里隐约有了猜测,却没说破。

四只蝴蝶远远缀着,看着莉莉的哥哥跟在大卫身后,一路往镇子外的森林走。

进了森林,月光通过枝桠筛下斑驳的银辉,大卫果然停下了脚步。

他没按地图上画的路线往东方走,反而弯腰捡起散落的枯枝,在空地上堆了个小柴堆,擦着火石“噌”地引燃。

火苗“噼啪”舔着干燥的木柴,很快蹿起半人高,把周围的树影晃得活了似的。

大卫从怀里掏出块硬面包,坐在火堆旁慢慢啃着,牙齿咬在干硬的面块上发出细微的声响。

他偶尔往火里添根柴,火光映在他脸上,把那点不安烘得淡了些,看上去竟格外放松,像只是来森林里野餐。

躲在三丈外的松树后,莉莉的哥哥眼睛亮得吓人。

他悄悄从树干后探出头,粗布褂子上沾着草屑,手里不知何时多了把磨得锃亮的尖刀——刀刃在月光下闪着冷光,映出他扭曲的脸。

他猫着腰往前挪,脚底板碾过腐叶,轻得象片被风吹动的落叶。

离大卫只有两步远时,他突然绷紧身子,像头蓄势待发的野兽,猛地扑了上去,嘴里还低吼着:“去死吧!”

几乎在同一瞬间,盘旋在上空的白蝴蝶突然化作道金光,格沃夫的咒语像淬了冰的石子砸出来

莉莉的哥哥的尖刀离大卫的后背还有寸许,突然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那声音在林间炸开,惊得夜鸟扑棱棱飞起。

月光下,他的身子像被吹胀的皮囊,“噌”地拉长变形,脑袋没怎么变,脖子以下却冒出灰扑扑的驴毛,双手变成了蹄子,“咚”地砸在地上,扬起一片尘土。

一头人头驴身的怪物赫然出现在火堆旁,驴蹄还踩着那把掉落的尖刀。

“啊——!”大卫吓得猛地往后一缩,手里的硬面包“啪”地掉在地上,滚到火堆边烤得焦黄。

他指着那头怪物,嘴唇哆嗦着,“这、这是什么东西?”

白蝴蝶在空中转了个圈,金光散去,格沃夫稳稳地站在火堆旁,指尖还残留着魔法的馀温。

他踢了踢地上的驴蹄:“还能是什么?你那位‘好大舅子’,不是要你去摘金苹果吗?”

话音刚落,普西凯扇着翅膀显出身形;

灰扑扑的菜粉蝶落在石头上,变回圆滚滚的灰鼠,蹿到格沃夫肩上;

深褐色的大蝴蝶收起翅膀,古鲁特“嘭”地现身,拳头还捏得咯咯响。

大卫看着他们,目定口呆。又看看那头疯狂挣扎的人头驴,张了张嘴,半天没说出话。

直到格沃夫清了清嗓子,他才猛地回神,声音都带了哭腔:“他、他为什么要杀我?”

格沃夫挑了挑眉——他还以为大卫会先问魔法的事,没想到最先关心的是这个。他摊摊手:“我哪知道?你自己问他呗。”

大卫咬了咬牙,往前走了两步,盯着那头驴的脸:“你说!为什么?”

驴子似乎知道自己彻底败露了,突然停止挣扎,用那双属于人的眼睛死死瞪着大卫,里面全是怨毒

“我要把莉莉献给国王,你挡了我的路,不杀你杀谁?”

“献给国王?献给那个残暴的国王?”

大卫象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跟跄着后退半步,眼圈瞬间红了,“你、你怎么能这么对莉莉……”

他看上去已经很崩溃了。

格沃夫皱了皱眉,没再多说。

指尖微光一闪,那头人头驴突然“嗖”地缩小,变成只指甲盖大的黑虫子,在地上蠕动着。

他抬脚“啪”地踩下去,鞋底碾了碾,连点痕迹都没留下。

“现在没事了。”他拍了拍手,转头看向失魂落魄的大卫

“回去告诉莉莉吧,她哥哥大概是‘误食毒草,变成虫子被鸟叼走了’。”

“你们幸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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