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吴文瀚教授才从巨大的震惊中回过神来。
他看着台下那个依旧站得笔直，神情平静的年轻人，内心的惊涛骇浪，却久久无法平息。
他深吸一口气，用一种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微微颤斗的声音问道：“你……你叫什么名字？”
“报告教授，我叫林卫国。”
“林卫国……”吴文瀚在嘴里咀嚼着这个名字，眼神陡然一亮，“你就是那个……理科状元林卫国？”
“是。”
吴文瀚恍然大悟，随即又陷入了更深的困惑。
一个理科状元，一个在数理化上能考到满分的理工科天才，为什么……为什么在人文社科领域，尤其是在语言和翻译上，能有如此恐怖的见识和天赋？
这不合常理！这简直就是个怪物！
吴文瀚挥了挥手，示意林卫国坐下。然后，他转过身，面对着黑板，久久没有说话。
台下的学生们也都安静下来，他们能感觉到，吴教授此刻的心情，一定非常复杂。
过了足足一分钟，吴文瀚才重新转过身。他那张一向严肃刻板的脸上，此刻竟然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激动和……欣赏。
“刚才，林卫国同学的发言，给我，也给大家，都上了一课。”他看着全班同学，郑重地说道，“他说的没错，‘不可译’，确实是一种思想上的懒惰。我收回我刚才的结论。”
哗！
全班哗然。
吴文瀚教授，竟然当众承认自己错了，还收回了自己的观点！这在北外，可是前所未闻的大新闻！
所有人都用一种看怪物般的眼神看着林卫国。这个新生，第一堂课，就让翻译界的泰斗低头了！
“林卫国同学提出的两种翻译策略，‘文化注释’和‘功能对等’，都极具启发性，也代表了翻译研究的两个重要方向。尤其是他找到‘turtledove’这个映射意象，堪称神来之笔！”吴文瀚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今天的课，就到这里。大家回去，好好思考一下林卫国同学的话。下课！”
说完，他深深地看了一眼林卫国，夹起自己的讲义夹，对林卫国说了一句：“林卫国，你跟我来一下办公室。”
然后，在全班同学敬畏的目光中，他率先走出了教室。
林卫国跟着吴文瀚，来到了他在外文楼的办公室。
办公室不大，四周全是顶到天花板的书架，上面塞满了各种外文原版书籍，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旧书和墨水的味道。
一进门，吴文瀚就关上了门，刚才在教室里还端着的架子，瞬间放下了。
他象一头发现了宝藏的狮子，两眼放光地盯着林卫国，连珠炮似地问道：“‘功能对等’这个理论，你是从哪里看到的？奈达的书吗？国内应该还没有翻译过来！还有‘文化置信’，这个提法很新颖，是你自己总结的？你还读过乔叟和莎士比亚的原着？”
面对吴教授一连串的问题，林卫国心中早有准备。他当然不能说自己是上辈子就知道的，只能半真半假地回答。
“报告教授，我之前在琉璃厂淘到过一些国外的旧书和期刊，其中有一本语言学杂志上，稍微提到过类似‘功能对等’的概念，我觉得很有道理，就自己琢磨了一下。至于莎士比亚，也是在一本旧的文学选集上读过一些片段。”
他把一切都推给了“淘来的旧书”，这个理由无懈可击，也符合他自学成才的人设。
“旧书……旧书……”吴文瀚喃喃自语，随即一拍大腿，“天才！真是天才！靠着几本旧书，就能自己琢磨出这么深的道理，你这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
他围着林卫国转了两圈，越看越满意，越看越觉得是块绝世朴玉。
不行，这样的天才，绝对不能让他按部就班地去上那些大班课，那纯属浪费时间，是犯罪！
吴文瀚突然停下脚步，用一种前所未有的严肃表情，看着林卫国。
“林卫国，我问你，你愿不愿意，拜我为师？”
林卫国心里一动，知道正题来了。他立刻站直身体，躬敬地回答：“教授，能得到您的指导，是我的荣幸。”
“不，我说的不是普通的师生关系。”吴文瀚摇了摇头，“我说的是，做我的关门弟子！从今天起，你不用再去上那些对你来说毫无意义的公共课、基础课。你的课程，由我来亲自安排！我的书房，对你完全开放！我毕生所学，会毫无保留地传授给你！你，愿意吗？”
这番话，要是传出去，足以让整个北外都为之震动！
吴文瀚教授，要收关门弟子！而且还给予了如此惊人的特权！
这等于是一步登天！
林卫国没有丝毫尤豫，他对着吴文瀚，深深地鞠了一躬。
“学生林卫国，拜见老师！”
“好！好！好！”吴文瀚连说三个“好”字，激动地扶起林卫国，“我吴文瀚这辈子，能收到你这样一个学生，死而无憾了！”
吴文瀚是个雷厉风行的人。
他当天下午，就亲自找到了外语系的系主任，以及主管教程的副校长。
当他提出要为林卫国申请一系列特权时，系主任和副校长都惊呆了。
“老吴，你没开玩笑吧？让他免修所有公共课？还让他自由出入图书馆的特藏室？这不合规矩啊！”副校长为难地说道。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吴文瀚把桌子一拍，“你们知道我今天发现了什么吗？我发现了一个能改变中国翻译界未来的人！这样的人，你们要用那些条条框框的规矩去束缚他吗？要是把他眈误了，你们就是历史的罪人！”
吴文瀚把话说的极重。
副校长和系主任面面相觑，他们知道吴文瀚从不夸大其词。能让他说出“历史罪人”这样的话，可见他对这个林卫国的评价有多高。
“而且，”吴文瀚又抛出了一个重磅炸弹，“我已经决定，将他推荐给外交部翻译室的老朋友，让他提前接触一些内部的翻译工作。如果因为学校的规章制度，影响了他为国家做贡献，这个责任，你们谁来负？”
搬出“外交部”和“为国家做贡献”这两座大山，副校长彻底没话说了。
“行！我批了！”他一咬牙，当场拍板，“特事特办！一切都按吴老你的意思来！只要能为国家培养出真正的人才，我们学校，愿意为他打破一切常规！”
就这样，林卫国在入学的第一天，就拿到了北外建校以来，独一份的“超级特权”。
他的人生，即将进入一条全新的，高速的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