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工人阶级，讲的是科学，是唯物主义！靠的是自己的双手去创造美好生活！”
“什么时候，轮到这些牛鬼蛇神的东西，来对我们的生活指手画脚了？”
他的声音掷地有声，充满了正气。
院里有些脑子清醒的邻居，已经开始点头了。
“是啊，都解放这么多年了，还信这个……”
“林卫国说得对，工人阶级不信邪！”
贾张氏一看风向不对，嚎得更来劲了。
“我不管什么新社会旧社会！反正你们动了这房子，我们家就要倒楣！”
“你们这是要逼死我老婆子啊！哎哟，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林卫国看着她，眼神里没有一丝一毫的同情。
对付这种人，你越是跟她讲道理，她越是来劲。
唯一的办法，就是用她听得懂的方式，让她闭嘴。
“贾张氏。”
林卫国突然连名带姓地喊了一声，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贾张氏的哭嚎声，下意识地顿了一下。
她抬起那张又是鼻涕又是泪的脸，看向林卫国。
林卫国缓缓地蹲下身，与她平视。
他手里，还捏着那张房契。
“第一，这房契，是真的。你要是不信，可以跟我一起去街道办对质。如果你拿不出证据证明它是假的，那么你今天的行为，就叫‘造谣’。”
“第二，你说这房子影响你家风水，这是封建迷信。你要是再拿这个当理由胡搅蛮缠，阻挠我修缮我的合法财产，那么你的行为，就叫‘破坏社会秩序’。”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林卫国的声音压得更低了，但那股寒意，却让离得近的人都打了个哆嗦。
“你口口声声说我们家要逼死你。我明确告诉你，你要是真敢在我家门口寻死觅活，出了任何问题。”
“我，林卫国，会立刻报警！”
“到时候，公安同志来了，会怎么定性？是你自己寻衅滋事，还是我们家逼迫于你？”
“你猜，公安同志是信你一个撒泼打滚的老太太，还是信我这个有理有据，手里拿着合法房契的轧钢厂干事？”
一连串的话，象是一把把小刀子，精准地扎进了贾张氏的要害。
造谣？
破坏社会秩序？
报警？
这一个个的大词，砸得贾张死头晕眼花。
她是个文盲，是个泼妇，但她不傻。
她知道“公安”两个字的分量。
她撒泼耍赖，都是在院里，仗着邻里关系，没人会真把她怎么样。
可要是真捅到公安那里去，那性质就全变了！
尤其是林卫国最后那句话，更是让她心头发寒。
是啊，人家现在是厂长的连络员，是“干事”了！
自己呢？就是一个死了丈夫，靠儿媳妇养活的无业老太太。
真闹到公家面前，谁会信她的话？
贾张氏的哭声，彻底卡在了喉咙里。
她看着林卫国那双平静无波，却又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睛，第一次，感觉到了发自内心的恐惧。
这个小子，跟以前不一样了。
他不是在吓唬人。
他是真的敢这么干！
院子里，所有人都被林卫国这番话给镇住了。
太犀利了！
句句在理，字字诛心！
既站在了道德和法律的制高点，又把最严重的后果赤裸裸地摆在了你面前。
这哪里象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这分明是个老谋深算的老手！
刘海中站在一旁，额头上已经渗出了冷汗。
他庆幸，刚才自己没有跟着贾张氏一起胡说八道。
否则，林卫国这番话，骂的就不止贾张氏一个人了。
他现在才明白，林卫国从一开始，就没把他们放在眼里。
人家手里攥着王牌，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们上蹿下跳，就象看猴戏一样。
太可怕了。
这个年轻人，太可怕了！
林卫国缓缓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瘫坐在地上的贾张氏。
“现在，你还要闹吗？”
贾张氏嘴唇动了动，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闹？
拿什么闹？
拿自己的下半辈子去赌吗？
她不敢。
林卫国不再看她，而是将那张房契，举到了刘海中的面前。
“二大爷，您是院里的管事大爷，见多识广。”
“您来帮大家伙儿瞧瞧，我这张房契，是真是假？”
这一下，比直接骂他还要狠。
这是要把他架在火上烤！
刘海中看着那张白纸黑字，红章鲜艳的房契，感觉自己的脸象是被人用鞋底子来回地抽。
他要是说假的，那就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当着全院人的面丢人。
他要是说真的，那不就等于承认自己刚才的行为，就是个笑话吗？
他进退两难，一张老脸憋得通红，汗珠子顺着脸颊往下淌。
全院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
等着他这个“二大爷”，给出一个说法。
刘海中的喉咙里象是卡了一块炭，又干又涩。
他死死地盯着那张房契，恨不得用眼神把它烧出个窟窿来。
假的？
他倒是想这么说。
可那鲜红的公章，那规范的格式，那街道办主任的私人印鉴……他以前去街道办事，见过！
这玩意儿，真得不能再真了！
他要是敢说一个“假”字，林卫国这小子，绝对敢拉着他立刻就去街道办对质！
到时候，丢人现眼的还是他自己！
可要让他承认这是真的……
他刘海中这张老脸，今天算是彻底丢尽了！
他感觉全院人的目光都象针一样扎在他身上，扎得他浑身都不自在。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院子里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林卫国就那么举着房契，面带微笑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他就是要逼。
逼着刘海中，当着全院人的面，亲口承认自己错了，亲口承认他林卫国的行为，完全合法！
这比吵一架，骂一场，要解气得多。
这叫杀人诛心！
终于，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刘海中扛不住了。
他从牙缝里，一个字一个字地挤出几个字。
“……真的。”
声音小得象蚊子哼哼。
“什么？”林卫国仿佛没听清，又把房契往前递了递，“二大爷，您大点声，大家伙儿都听着呢。”
“我说，是真的！”
刘海中几乎是吼出来的。
吼完这一声，他感觉自己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整个人都象是苍老了十岁。
他知道，完了。
他这个二大爷的威信，今天在林卫国面前，算是彻底扫地了！
“哦，是真的啊。”
林卫国慢悠悠地收回房契，小心地折好，重新放回内兜。
他环视了一圈，对着周围的邻居们朗声说道：“大家都听到了，二大爷亲口证实了，我这房契是真的。”
“也就是说，我修我自己的房子，合情，合理，也合法！”
“现在，还有谁有意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