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过分!一点都不过分!”
黄建国回过神来,头摇得象拨浪鼓一样,语气激动得甚至有些语无伦次。
“林……林大师!您能选择我们红星出版社,那是我们天大的荣幸啊!”
他连称呼都变了,从“林同志”直接跳到了“林大师”。
这可不是客套。
在文化圈,能被冠以“大师”之名的,那都是泰山北斗级别的人物。
而在黄建国看来,眼前这个年轻人,虽然年轻,但凭借工业部的那份文档,绝对当得起这个称呼!
特约顶尖专家的稿费标准?
那是出版社能给出的最高待遇!
一般是给那些早已名满天下,着作等身的老教授、老学者的。
但现在,黄建国觉得,用这个标准来对待林卫国,甚至都有点委屈人家了!
“林大师,您稍等!您稍等一下!”
黄建国感觉这事已经不是他一个普通编辑能做主的了。
他拿起桌上的文档,象是捧着圣旨一样。
“我……我马上去请我们社长和总编过来!”
“您这样的大家,必须由我们社长亲自接待!”
说完,他一阵风似的冲出了办公室,留下了一脸懵逼的阎埠贵和神情淡然的林卫国。
阎埠贵现在感觉自己象是在做梦。
一个荒诞无比的噩梦。
他僵硬地转过头,看着林卫国,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脑子里一片混乱。
他想不通。
他实在是想不通,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个样子。
他以为自己手里捏着王炸,结果人家直接甩出了一堆核弹。
他以为自己是来“掌控全局”的,结果自己从头到尾,就是个被人看笑话的小丑。
林卫国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有这些底牌。
可他昨天,为什么不说?
他为什么要装作一副“不谙世事”的样子,任由自己在他面前上蹿下跳,侃侃而谈?
他为什么要给自己许诺那两百块钱的红包?
一个念头,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钻进了阎埠贵的心里。
他是故意的!
林卫国从一开始,就是故意的!
他在耍自己!
他在看自己的笑话!
他把自己当猴一样耍!
想明白这一点,一股巨大的羞辱感和愤怒,瞬间冲上了阎埠贵的头顶。
他的脸,涨成了猪肝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
他想发作,想指着林卫国的鼻子质问他。
但是,他不敢。
看着林卫国那平静得不起一丝波澜的眼神,他所有的勇气,都象被戳破的气球一样,瞬间泄了个干净。
他现在才真正明白。
这个年轻人,根本不是什么“技术宅”,不是什么“傻白甜”。
他是一头披着羊皮的猛虎!
他那温和的外表下,隐藏着的是滴水不漏的算计和雷霆万钧的手段!
自己这点小聪明,在他面前,简直就是班门弄斧,自取其辱!
林卫国端起桌上不知道谁的茶杯,喝了一口凉茶,润了润嗓子。
他甚至懒得去看阎埠贵一眼。
在他看来,这种跳梁小丑,不值得他投入太多的精力。
他今天之所以要这么做,就是要一次性解决问题。
他要让阎埠贵知道,人与人之间的差距,不仅仅是财富和地位,更是眼界和格局。
你以为的“人脉”和“渠道”,在真正的实力面前,一文不值。
很快,办公室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黄建国领着两个领导模样的人,快步走了进来。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头发花白,但精神矍铄的老者,他身上带着一股浓浓的书卷气。
另一位,则是个戴着黑框眼镜,看起来十分精明干练的中年人。
“社长,总编,这位就是林卫国,林大师!”黄建国激动地介绍道。
那位老者,就是红星出版社的社长——周文海。
他快步走到林卫国面前,不等林卫国起身,就主动伸出了双手,紧紧地握住了他的手。
“林大师!久仰大名!久仰大名啊!”
周社长的态度,比黄建国还要热情,还要躬敬。
“您的事迹,我刚在路上听小黄说了,真是……真是英雄出少年,国之栋梁啊!”
“我们这些搞了一辈子文本工作的老家伙,跟您一比,真是惭愧,惭愧啊!”
旁边的总编也连连点头,脸上全是敬佩之色。
“林大师,您那份翻译稿,我们刚才也拜读了,水平之高,功力之深,我从事编辑工作三十年,前所未闻!”
“毫不夸张地说,您以一己之力,将我们国家科技翻译的水平,拔高了一个档次!”
这……这是何等高的评价!
站在一旁的阎埠贵,听得腿都软了。
他感觉自己在这里多待一秒钟,都是一种煎熬。
他现在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林卫国谦虚地笑了笑。
“周社长,总编,您二位过誉了。”
“我只是做了一些力所能及的工作而已。”
“好好好!不骄不躁,大将之风!”周社长越看林卫国越满意。
他拉着林卫国,亲热地让他坐下,然后开门见山地说道。
“林大师,咱们也别说那些客套话了。”
“您的能力,我们已经看到了,国家也认可了。”
“我们红星出版社,想跟您达成一个长期的,独家的合作协议!”
“您翻译的任何科技类稿件,都由我们独家出版发行!”
“稿费,就按照您说的,不,要比那个标准更高!”
周社长转向总编。
“老李,咱们社里,给院士出书的稿费标准是多少?”
总编回答:“是千字十五元,另外还有百分之八的版税分成。”
这个价格一出,阎埠贵感觉自己心脏都停跳了半拍。
千字十五元!
这是什么概念?
他教书一个月,累死累活,才三十多块钱。
人家翻译两千多个字,就顶他一个月了!
这还不是最恐怖的,最恐怖的是那个“版税”!
这年头,书可是硬通货,尤其是这种国家急需的科技书籍,一旦出版,那销量绝对是天文数字。
百分之八的版税,那得是多少钱?
阎埠贵已经不敢算了,他怕自己会当场心肌梗塞。
周社长听完,大手一挥,豪气干云地说道。
“给林大师,就按这个标准的顶格来!”
“千字二十元!”
“版税,百分之十!”
“另外,我们先预付两千块钱的定金!”
“林大师,您看……这个条件,您还满意吗?”
周社长一脸期待地看着林卫国。
他知道,自己这是在下血本。
但他更知道,像林卫国这样的人才,是无价的!
能用钱把他留在红星出版社,花再多,都值!
林卫国心中也有些惊讶。
他预想过对方会很重视,但没想到,会重视到这个地步。
千字二十元,百分之十的版税。
这个条件,在五十年代,堪称天价!
他知道,这不仅仅是看在他的翻译能力上,更是看在“工业部”那块金字招牌上。
他这是借了国家的势。
不过,这正是他想要的。
他点了点头。
“周社长太客气了,这个条件,我非常满意。”
“好!”
周社长猛地一拍手,脸上乐开了花。
“那咱们就这么说定了!”
“合同!马上拟合同!”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干脆利落。
从头到尾,都没人再看阎埠贵一眼。
他就那么尴尬地,象个透明人一样,站在墙角。
看着林卫国和出版社的社长、总编们相谈甚欢,称兄道弟。
看着他们谈论着自己一辈子都无法企及的稿费和版税。
阎埠贵的心,在滴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