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点……难点不就是那个火候和节奏不好控制嘛！”李主任说。
“对！”林铁一拍大腿，“问题就出在这儿！我焊接的时候，要全神贯注地盯着焊缝，根本没精力去管预热的火烧到什么程度了，也没法精确地控制缓冷的时间。”
“我这几天，都是凭着感觉在干，所以速度快不起来，精神还特别累。”
李主任听着，连连点头，觉得林铁说得句句在理。
“是是是，这活儿确实太费神了。”
“所以，”林铁终于抛出了内核问题，“我就在想，如果能有个人，专门给我打下手，情况可能就不一样了。”
“打下手？”李主任愣了一下，“车间里小年轻多的是，随便给你派两个，不，派四个都行！”
“不不不。”林铁连忙摆手，这也在儿子的预料之中。
“主任，我说的这个下手，不是简单的搬搬抬抬，递个工具那么简单。”
“他得负责帮我控制预热的温度，观察钢材的颜色变化。还得掐着秒表，计算缓冷的时间，提醒我什么时候该进行下一步操作。”
“所以，这个助手，力气大不大不重要，关键是，脑子要灵光，得有文化，能看得懂我画的那些草图和数据。最重要的是，要能跟上我的思路，和我配合默契。”
林铁这一番话说完，李主任彻底听傻了。
他呆呆地看着林铁，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给一个焊工，配一个专门负责控制温度和掐秒表的“技术助理”？
这……这在整个轧钢厂，不，在全国的工厂里，都闻所未闻啊！
这哪是找个下手，这简直是给科学家配研究员的待遇啊！
他张了张嘴，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林铁看着他的反应，心里有点打鼓，但一想到儿子那自信的眼神，他又定下心来。
他继续加码道：“主任，您想啊，如果有了这么一个助手，我就可以把全部精力都放在焊接上。两个人配合，效率起码能翻一倍，甚至更高！”
“产量上去了，您和赵厂长，不就都能交差了吗？”
效率翻倍！
这四个字，象一道闪电，劈中了李主任。
他现在最需要的是什么？
就是产量！
别说给林铁配一个助手，只要能把产量搞上去，就算让他给林铁配一个班，他也愿意啊！
什么闻所未闻，什么不合规矩，在保住自己位子的巨大诱惑面前，全都是狗屁！
“老林！”
李主任激动地抓住林铁的手，两眼放光。
“你说的这个助手，有人选吗？”
林铁心中大定，图穷匕见了。
他故作为难地皱了皱眉。
“人选嘛……倒是有个，就是不知道合不合适。”
“谁？快说！只要人品没问题，脑子够用，我马上就去跟厂长申请！”李主任急切地追问。
林铁看着他，终于说出了那个名字。
“我大儿子，林卫国。高中毕业，脑子……随我，应该还算灵光。”
赵厂长的办公室里，烟雾缭绕。
李主任站在办公桌前，额头上全是汗，正在紧张地汇报着。
“……厂长，事情大概就是这么个情况。”
“林铁同志的意思是，他需要一个能跟他默契配合的助手，来负责一些精细的辅助工作，这样才能把‘预热缓冷法’的效率，发挥到最大。”
赵厂长靠在椅子上，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没有立刻说话。
他的目光，深邃而锐利。
给一个八级焊工，配一个“技术助理”？
这事，确实是头一遭。
如果换做别人提出这种要求，他可能当场就给驳回去了。
但提出这个要求的人，是林铁。
一个刚刚为厂里立下大功，解决了重大技术难题的功臣。
而且，这个要求的理由，听上去……该死的合情合理。
“这个助手，林铁有推荐的人选吗？”赵厂长沉声问道。
“有。”李主任连忙点头，“他推荐了他自己的大儿子，林卫国。”
“林卫国？”
赵厂长对这个名字有印象。
就是上次林铁来领奖金时，跟在他身边的那个年轻人。
不卑不亢，眼神沉静，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赵厂长心里跟明镜儿似的。
林铁这个老实人，八成想不出这么滴水不漏的法子。
这背后，十有八九，是那个叫林卫国的年轻人在出谋划策。
有点意思。
赵厂长嘴角浮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他欣赏有能力的人，更欣赏有脑子，懂得用规则为自己争取利益的人。
这样的人，只要用好了，能为厂里创造巨大的价值。
“这个林卫国，是什么学历？现在在哪儿工作？”赵厂长问道。
“高中毕业，目前……待业在家。”李主任有些忐忑地回答。
“待业？”赵厂长眉毛一挑。
李主任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他生怕厂长因为这个，就否定了这个提议。
谁知，赵厂长却点了点头。
“待业好啊。”
“待业，说明我们厂，可以直接把他招进来，解决了一个待业青年的就业问题，这是好事。”
“而且，他还是咱们厂功臣的子女，我们优先照顾，也合情合理。”
赵厂长站起身，在办公室里走了两步。
“这个林卫国，我见过一面，是个看起来很稳重的年轻人。既然林铁说他脑子灵光，能胜任这个工作，那我们就相信我们功臣的眼光。”
他转过身，看着李主任，做出了最终决定。
“这样，你马上起草一份报告，就说为了保障重点生产任务，经车间研究，厂委会讨论决定，特事特办，为‘预热缓冷法’项目，增设一个‘技术助理’的临时工岗位。”
“然后，再单独打一份招工申请，把林卫国招进来，就安排在这个岗位上。”
“记住，一切都要符合程序，把文档做扎实了。我们不是在搞特殊，我们是在为生产服务！”
李主任听完，激动得差点跳起来！
“是！厂长！我马上去办！”
他没想到，这件事，竟然会这么顺利！
赵厂长不仅同意了，还亲自指导他怎么把这件事办得漂亮，办得无可挑剔！
看着李主任兴冲冲离去的背影，赵厂长重新坐回椅子上。
他从抽屉里，拿出了一份文档。
文档上，写着三个字——林卫国。
这是上次林铁立功后，他就让办公室去调来的。
上面记录着林卫国的履历，从小学到高中，成绩一直名列前茅，各科老师的评语，也都是“聪慧”、“沉稳”之类的褒奖。
“高中毕业就待业在家，可惜了啊。”
赵厂长喃喃自语。
“不过现在，也不晚。”
他看着窗外，眼神里充满了期待。
“林卫国……我倒要看看，你这个年轻人，到底能给我，给这座轧钢厂，带来多大的惊喜。”
……
当天下午。
林铁回到家时，脸上带着压抑不住的狂喜。
“卫国！成了！全成了！”
他一把拉住林卫国，激动得声音都在颤斗。
“厂长……赵厂长亲自特批了！让你当我的助手，临时工，明天就去厂里报到！”
这个消息，让整个林家都沸腾了！
王茹激动得捂住了嘴，眼泪又流了下来。
“太好了！太好了！我儿子有工作了！”
林卫东和林小杏也高兴地跳了起来。
“哥！你太厉害了！”
林卫国看着家人开心的样子，脸上也露出了由衷的笑容。
计划的第二步，完美达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