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元澈似乎嗤笑了一声。
姜幼宁回身,绵软的手掩住他唇。
杜景辰和他们就只隔着一扇窗户,有一丁点动静都会被察觉的。
掌心温热,她心一跳,又忙着要缩回手来。
却被一只大手牢牢握住手腕。
他轻轻的、缓缓地在她手心亲了一下。
像轻软的羽毛拂过心尖,酥酥的,痒痒的,不容忽略的。
黑暗中,姜幼宁的脸烫极了,两只耳朵也一样烫。
“阿宁,今日,我是不慎饮了赵思瑞端去的茶水……”
杜景辰解释的话说到一半哽住。
姜幼宁是他一见钟情的姑娘。
他是打算无论如何,也要与她携手共度一生的。
不料,半路杀出个赵思瑞来。
此事,已经没有转寰的馀地。他现在生无可恋。
姜幼宁回神,抽回手叹了口气。
“我知道。赵思瑞是不是说那茶是我给你的?”
她当时就猜到了。
好在她和杜景辰相处的时日不久,也没有太深的感情。
虽然有些可惜,但也没到伤心的程度。
不成便不成吧。
她一贯是会妥协的。
“心疼他?”
赵元澈唇瓣蹭着她耳廓,与她耳语。
大手亦不安分,抽出了她的兜兜。
姜幼宁两手捉着他手腕,惴惴不安地想脱离他的怀抱。
却哪里有机会?
“对不起,阿宁,我……”
杜景辰也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只是很想见她,想同她说话。
是以做出了如此越矩的行为。
“你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只是我们两人没有缘分。你也别难过,赵思瑞她……对你也是一片真心,以后好好生活吧。”
姜幼宁不太会宽慰人。她绞尽脑汁想了一会儿,才慢慢说出些安慰之言来。
她觉得杜景辰可怜。
但她也帮不上什么忙。
她自己何尝不是个可怜的人呢?
杜景辰顿了片刻,情绪似乎缓和下来,他问:“阿宁,事已至此,我不敢有奢望。只想问问你,相识这些日子,你可曾对我有过心动?”
他想得到肯定的答案。
这大概,会是他馀生的念想。
姜幼宁迟疑着,不知该如何说。
身后的赵元澈忽然伸手,一下推开了窗户。
姣洁的月光透进房间。
窗外,杜景辰侧身立在那处,闻声扭头朝他们看过来。
姜幼宁顿时吓得魂飞魄散。生怕他看到赵元澈,连忙支起身子,将脑袋探出窗外。
赵元澈环着她腰肢,似乎也直起身子凑过来。
她心几乎要从口腔中跳出来。
他是不是疯了?不怕被杜景辰发现?
她伸手胡乱推他,也不知推在了什么坚硬如铁的地方。
赵元澈闷哼一声,倒是坐了回去。
“阿宁……”
杜景辰见她肯开窗,激动地往前走了一步。
“你站那儿别动。”
姜幼宁吓坏了,连忙开口。
杜景辰顿住步伐,愣愣地望着她。
“你可以回答我吗?”
黑暗里,赵元澈在她身上捏了一下。
她明白,他在警告她。
“杜大人,我们……相处的时间不久,彼此也不算了解……”
姜幼宁斟酌着,想挑一些不伤人的话说给杜景辰。
但这有些难。
只要不是说心里有他,其他的,其实都挺伤人的。
但就算赵元澈不警告她,她也不会骗杜景辰说她心动过。这样杜景辰会更痛苦。
长痛不如短痛。
“我知道了……”
杜景辰打断她的话,失魂落魄地转身往外而行。
姜幼宁看着他身影消失在月光尽头,这才松了口气。
馥郁不知道去什么地方了?怎么把杜景辰放进来了?
腰肢被一双大手掐住。
赵元澈将她拉回怀中,点亮了蜡烛。
姜幼宁眨眨眼,适应了眼前的光明,还有点不放心,又凑到窗口去往外看。
赵元澈重新将她拉回怀中,合上了窗。
他双手将她拢在怀中,捏过她一只手,继续方才未曾完成的事情。
姜幼宁垂眸盯着他的动作。
他指腹有薄茧,热热的,被他捏着的地方糙糙的热,摩挲出细细的痒。
型状与她指甲一致的棉片沾了凤仙花汁,贴在了她的指甲上。再取过一片凤尾草的叶子,细细包上。
姜幼宁不由半仰起脸儿,转头看他。
离得太近了。
不期之间,她唇瓣擦在了他脸侧。
柔柔软软,春风拂槛。
姜幼宁慌忙往后让。
赵元澈侧眸瞧她,乌浓的眸子亮晃晃的,似闪过一丝笑意。
他凑近,在她脸侧亲了一下。
姜幼宁脸蓦地红了,心又抑制不住剧烈跳动起来。
他实在好看。
尤其专注做事的时候,鸦青色的眼睫长长的浓浓的覆下来,密密的影落在高挺的鼻梁上。
整个人好似流转着一层淡淡的光华,让人移不开眼。
她一时看得痴了。
“好看吗?”
赵元澈眼睛明明在盯着自己手里的动作,却好象能看到她的眼神。
姜幼宁慌乱地转过脸,收回目光。暗恼自己不争气,总是不自觉便被他吸引。
她抿紧唇不说话,看着他给自己包指甲。
他不是待她好。
是占有欲。
因为杜景辰对她做了,所以他也要做。
即便他是真的对她好又如何?
他有心上人,他和苏云轻很快就会被指婚。
她可千万不要被他一时的高兴所迷惑。
“在想杜景辰?”
赵元澈淡声问。
“没有。”姜幼宁摇头。
赵元澈下巴在她头顶蹭了蹭,问她:“今日之事,你怎么看?”
姜幼宁想了片刻,大着胆子道:“我觉得……杜大人没有错。”
杜景辰此番可谓无妄之灾了。
摊上赵思瑞那样的女子做妻子。杜母也是个厉害的。杜景辰夹在中间,以后的日子恐怕不好过。
“没有防备之心就是错。”赵元澈继续着手里的动作:“包括你也是。”
姜幼宁怔了怔。
她对人没有防备之心吗?
也不是。
只是,她这样人微言轻的人,即便防备了怕也是没有任何作用的。
“好了。”
赵元澈收了手,将她从腿上抱下,放在榻上。
姜幼宁看看自己的手,十根手指头都被凤尾草的叶子包住了。
他的手巧,包得整整齐齐,十指如一,很是悦目。
“明天早上再拿掉。”
赵元澈在她对面坐下,翻开书册。
姜幼宁眨眨潋滟的眸:“今天不用读书了?”
真好,她终于可以早点睡觉了。
赵元澈没有说话,将书册放到她面前,指尖点着一段话。
“读。”
姜幼宁心里不愿意,又不得不从。
她字还认不全,结结巴巴地在他的指点下读起来。
“凤仙花,红者捣碎。明矾少许。染指甲,用片帛缠定过夜,如此三四次,则其色深红,洗涤不去。”
读完,她明白过来。
原来,这一段话说的就是他今日给她包指甲的方法。
“这段话,抄三遍。”
赵元澈将蘸了墨的笔塞在她手中。
姜幼宁知道逃不掉要写字,只好蔫蔫地书写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
她盯着眼前的算学题眼皮发沉,长长的眼睫垂下,脑袋一点一点地很是困顿。
“今日便到这里。”
赵元澈忽然开口。
姜幼宁一惊,一下清醒过来。
“我洗漱。”
可以休息了,她求之不得。
起身走到洗脸架子边,抬起手才想起自己的十根手指头都包住了。
不能浸水。
她扭头准备叫芳菲进来。
赵元澈已然将沾了细盐的齿刷子递了过来。
姜幼宁瞧他一眼。
她不习惯他照顾自己。但拒绝他肯定不会同意。
她默默接过来,擦了牙齿。
待她放下齿刷子,赵元澈又拧好了热巾子,走上前来要替她擦脸。
“不用了,我让……”
姜幼宁刚想拒绝。
赵元澈已然握住她后颈,手里的热巾子敷上了她的脸。
力道不大不小,脸上处处都照顾到了。
他拿开手。
姜幼宁怔在那里,几缕沾湿的发丝贴在脸颊边,像被露水沾湿的猫儿。
稠丽娇憨。
他这样好。
以后也会这样照顾苏云轻吧?
是每天照顾,更细致地照顾。
她不由低头垂下眸子,心里头酸涩难言。
“怎么?要我陪你睡?”
赵元澈将手里的巾子丢回铜盆内。
姜幼宁一个激灵,立马转身上床,飞快地拉过被子盖在身上。
赵元澈走到近前。
“不……不用了……”
她吓坏了,说话都不利索。
她不用他陪着睡。
她害怕他拉着她做荒唐事!
赵元澈朝她伸出手去。
“别!”
姜幼宁紧闭双眼,白着小脸拒绝他。纤长卷翘的眼睫颤得厉害。
卧室内静了片刻,赵元澈并没有动作。
姜幼宁不禁睁开眼,便见赵元澈俯身细致地替她掖住被角,姿态端雅清正。
没有一丝一毫有邪念的样子。
姜幼宁不由怔了怔。
“在等什么?”
赵元澈望向她。
“没有!”
姜幼宁脸儿臊得通红,拉过被子盖住自己的脸。
他这样,倒显得她心思不纯似的。
被子被拉开,她脸上一凉。
赵元澈俯身吻上她的唇。
轻而缓,很坚定。
循序渐进。
姜幼宁听见自己的心跳,比外面的秋虫还要聒噪。
呼吸逐渐困难起来。
终于,他放开她。
姜幼宁脸儿红扑扑的,唇瓣潋滟,喘息不止。
“是不是在等这个?”
赵元澈眼尾殷红,盯着她的眼睛,说话时唇瓣贴着她唇。
呼吸相融。
她周身汗毛立了起来,蜷着身子想躲开逐渐附上的他。
“别……”
她乌眸湿漉漉的,祈求地望他。
她察觉到了,他眸底有化不开的渴。
赵元澈双手捧住她的脸,喉结微滚,乌浓的眸中深沉的霾翻滚涌动。
他一把掀了衾被。
姜幼宁惊呼一声,骇然地睁大漆黑的眸子。
今晚,他似乎不打算放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