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关羽的咆哮声中。箭雨撕裂空气。
胡兵的板楯被迎面射来的箭雨砸的噼啪响,板楯如遭冰雹轰击,木屑混著血珠迸溅。
一支三棱箭擦过板楯边缘,洞穿奴隶的肩胛、手臂、大腿、
哀嚎声很快被马蹄踏碎。
当奴隶们潮涌至羊马墙百步线时,鲜卑射鵰手突然从骑阵中暴起。
弓弦震响如霹雳,战马踏破大地,连著前方挡道的生口一同踩碎。
射鵰手弯弓搭箭还击著羊马墙后的弩手。
这一次胡骑学聪明了,只派出了十几骑去试探前方有没有落穴、陷阱。
在胡骑落马,暴露了陷阱的方位后,这些射鵰手很快绕道迴旋,突骑则继续压著奴隶前行。
临阵不过三矢,射出了三轮箭雨后,双方之间的距离越靠越近。
射鵰手弯弓搭箭,箭雨如幕。
“闪!”关羽和阎志的嘶吼同时淹没在箭啸中。
一支骨箭擦著阎志的兜鍪掠过,另两支却深深楔入土墙里。
在守军避箭的一剎那,胡骑已趁势压至三十步內。
“回城前!记得,把那些罐子都打碎。”
隨著柳城城门大开,躲在羊马墙后的弩兵暗中將一罐罐的火油泼到篱笆建造的虎落和鹿角上,隨后开始退到城內。
城门轰然开合的瞬间,十余名鲜卑突骑迅速纵马在后追斩弩手。
“掩护云长。”
城楼上一道道流光疾坠,刘备操持著大弓贯穿了一名百夫长的咽喉,尸体被惯性带飞,落马后迅速被身后的胡骑踩成肉沫。
咻咻咻。
几十支弩箭间射向追击的胡人,逼退了他们的追击。
隨著城门关合,由此,围城进入了二阶段。
“劈开鹿角、虎落。”
奴隶们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后,成功突破外围。
躲在板楯后的奴隶兵则持著大斧,在湿漉漉的鹿角、虎落边缘劈开缺口。
迎接他们的是转射机无情的射杀。
不少胡兵即便是持著板楯抵抗,依旧被强弩的衝击力带飞。
城头上的汉军像是在剥鳞片一般,一层层瓦解胡兵的板楯。
大黄弩、复合弓、三石小弩、转射机轮流招呼。
辽西府库的箭矢,小小的柳城根本用不尽。
胡人只能在板楯的掩护下,劈砍鹿角的结合处,隨著缺口出现,密密麻麻的板楯兵推翻鹿角,一拥而上。
无情的箭雨沿途会撕碎每一个倒霉鬼。
“啊啊啊啊”
顶著箭雨衝锋的步卒艰难的衝破鹿角和虎落的包围,来到了城墙下,可到此时,他们却惊讶地发现,柳城下不知何时居然有一条浅浅的护城河?
多年前他们对战赵苞时,柳城还是一座只设有几处烽燧和哨塔的孤城。
赵苞之后本有挖掘护城河的意图,但工程进行没多久就鬱闷而死了,继任的廉翻一直奉行著撤屯的手段,早就撤去了对柳城的建设。
竟不料,刘备在就任县长的短短两个月內,竟沿著赵苞的工程继续修筑,把柳城打造成这般铜墙铁壁。
胡人们本以为自己会面对一个摇摇欲坠,守军虚弱,没有援兵的废城。
此番南下,轻取柳城,再夺阳乐易如反掌,竟没想到光是柳城就遭遇了这么顽强的抵抗。
那这下惨了。
没办法,就算是硬打,已经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汉兵用强弩不断射杀著城下的胡兵。
后方的弓骑手一跃进入射程,还击城墙上的汉兵。
不断有汉兵被箭雨射杀。
激烈的交锋间,胡人还得一边在箭雨的射击下,一边扛著板楯掘土填埋壕沟。
在这般手足无措下,一桶桶滚烫的金汤泼到了城下胡兵的头上,顿时间腥臭味、腐烂味瀰漫城郊。
“啊啊啊”
被金汤灌头的胡兵哀嚎著跳入壕沟中,没了板楯的掩护,箭矢肆意收割著他们的生命。
关羽一口气射了二十多支箭,箭无虚发,手都要发麻了。
他鬆了松右手,手指上满是勒痕。
“大兄,今天这人头该怎么分?我的箭上可没写关长生三个字。”
刘备笑道:“打贏了这一战,你我就是整个幽州的英雄,还缺这几颗人头?”
“一兵一卒都不要放过,给我狠狠地杀!”
在汉军的阻击下,奴隶们艰难的填平了一部分壕沟。
胡兵步卒扛著飞梯接替了奴隶兵,隨著飞鉤牢牢抓住墙体,胡兵们一手持盾,口中衔刀,攀援而上。
鲜卑射鵰手则凭藉数量优势,用箭雨压制城头的弩手。
汉军城墙上有不少健妇,用弓弩射击在行,真要进入肉搏阶段,再怎么驍勇,也是斗不过野蛮的胡兵的。 刘备放下弩机,大呼道:“上连枷!”
所谓的连枷又叫连挺,就是在棍状武器上拴著铁链或者麻绳,另一端绑著狼牙球或者別的形状的软兵器,类似於流星锤。
守城时,遇到敌军攀爬飞梯,守军被敌军弓箭打击的情况下,就能从城墙內向外攻击,不需要探头。
在边塞上守边的汉军基本都得十八样兵器样样精通,真到了关键时候手里有什么就用什么,根本来不及挑选。
刘备拿起了一柄沉重的连枷,在垛口处已有胡人持盾靠近顶部。
待那胡兵探头时,连枷突然从垛口探出,狼牙球砰的一声砸向板楯,木屑飞扬,那廝疼的手臂发麻,板楯鬆开的一瞬间,又是一锤迎面砸来。
“啊啊啊啊”
这一锤下去,狼牙扎了满脸,哀嚎声混著颅骨碎裂的脆响,血浆如泼墨般溅上土墙。
那具死尸栽落梯架后,连撞飞三名攀城的胡兵。
同一时刻,城头上的健儿们手持长斧、长椎、各色兵器与四面八方正在登城的敌兵殊死作战。
“城北胡人上来了。”
刘备闻声大惊,连忙丟下连枷,一手取了鉤镶,一手持剑。
带著阎柔等人奔杀过去。
十几个胡兵肆意屠戮著城墙上的妇人和少年,刘备大怒,箭步衝刺。
胡人见汉兵来援,各自从尸体中抽出了血淋淋的短矛和铁戟。
“杀了他!”
两柄长戟刺来,刘备却伸出鉤镶將长戟上的小枝儿勾住,趁机突进,转手一剑抹了二人脖子。
另一名鲜卑百夫长以弯刀劈向刘备,却见刘备手中鉤镶倒转卡住刀背,汉剑如毒蛇般钻入对方胸膛。
在刘备搏杀的同时,阎柔在侧持弓掩护,后方胡人扬起手臂准备投矛掷向刘备,却被阎柔、阎志兄弟一箭射穿。
二人一路且战且杀,將刘备护在最中心。
而持戟的鲜卑兵,偏偏遇到了拿著鉤镶的刘备,这玩意儿比盾牌轻便,专克那些长柄兵器。
勿论前方刺来多少,尽数被刘备一鉤子挡住,转手突剑直刺,便將这十几个胡兵杀得七零八落。
比起马上突杀作战,刘备不如关张吕这些人,可论及步战用刀剑拼技巧,估计把整个汉末英雄关一个笼子里,在单挑的情况下都没人杀得贏刘备。
须知,在时光长河里,与歷代的穿越者们爭夺身体控制权的那一年,刘备不仅夺走了他们的魂魄,更夺走了他们的本领。
有些穿越者是剑术大师,有些是格斗大师,还有些精通马术。
他们都自詡一身本领,却不料被一个十五岁的少年砍成了废渣,他们成为了少年成长的养分。
早经磨链的玄德今非昔比,远不是那个在涿县玩泥巴的少年了。
他热血沸腾,在此刻爆发出了强烈的战意。
大风卷著他年轻的身躯,无数的胡兵从城墙上,络绎不绝的攀爬而上。
战斗进入最激烈的阶段,城头几度易手,远方的黑云向城头压来,却压不垮这身青云志。
他越杀越激烈,鉤镶格挡冒出滋滋星火,汉剑劈砍在面前形成血雾。
在最危险的时候,城头的汉旗甚至快被鲜卑夺走。
“啊啊啊!”关羽杀红了眼,急忙持著步槊,一个疾冲踩过尸山,暴跳而起。
手中长槊直指胡兵后背,贯穿了他的脊樑
战火弥天,血战守城,当最后一个鲜卑武士被踹下城墙时,刘备的中衣已被血浸成赭红色。
第一轮的攻城战终於以守军的胜利而告终。
汉旗依旧在。
关羽杀退敌兵,悍然举起汉家的赤旗迎风挥动,挑衅般向城下的败退胡兵招摇。
“胡狗来,胡狗,再来!”
这群胡人以往遇到的將领都是软骨头,除了赵苞以外没几个像人。
他们还以为汉家的兵士都是如此羸弱,竟不料这几百个县兵却成为了他们血战一个下午都没能攻克的大敌。
在几番登城不得后,围城的胡兵开始撤退。
生口们率先逃走,射鵰手紧隨其后。
步卒被落在最后面,他们越过鹿角、爬出壕沟、湿淋淋的虎落,可那篱笆上面不是水。
这可是夏季四月,哪来的湿柴?
那是火油。
刘备等的就是这一刻,他点燃了火箭,抬头看向汉旗飘动的方向,测算了风力,隨后眯眼看向虎落。
一支火箭咆哮而出,瞬间点燃了篱笆。
轰的一声,大火吞噬四野。
“啊啊啊”没能离开鹿角的鲜卑兵们你拥我挤,喧呼间,全部被火焰吞噬。
黑如焦炭,尸体如山。
被烧的面目全非的胡卒满地乱爬。
弥加看著城下密密麻麻的尸体,心中一寒,他突然扯住胸口的衣襟,对著身侧的闕机幽幽道。
“我收回刚才那番话。”
“知命郎確实是个狠角儿。”
“和连输给他,不冤”